“你叫我自重?”承欢郡主动作一滞,面颊上喷涌而出的愤怒像是戛然卡在面上般,目光直愣愣瞧着安瑞王。
“郡主莫要胡闹!”安瑞王目光微微闪烁,却保持着不避不退的姿态,居高临下,眸底并未有半分笑意,低声警告道。
承欢自然察觉出了安瑞王这话中的威胁之意,感觉到安瑞王捏着自己的手在一点点收紧,但承欢若是如此便容易放弃之人,也不会这些年折腾出这些破事了,她根本不等安瑞王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便恼羞成怒般,想要甩开安瑞王的手。
“放手。”
安瑞王这些年也十分了解承欢的性子了,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一字一句道。“郡主莫要太逾越了。”
承欢郡主突然扯出个冷冷的笑容,用尽浑身力气挣脱开安瑞王的钳制,一步站在高台上,高傲的仰着头。“逾越?”
“到底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妓子。”承欢郡主从怀中掏出荷包,重重的抛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不过是银钱买卖!本郡主便买了她又当如何?”
“现下这名妓子便是本郡主的了,本郡主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安瑞王万万不曾想到,承欢郡主竟是弄出这样一出,面上神色难免有些难看。
“郡主……”
承欢郡主却不理会安瑞王难看的面色,她腹中有气,被安瑞王气伤了,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瞧。
安瑞王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道。“这里可不是郡主你这种姑娘家家来的地方。”
“安瑞王莫要太逾越了。”承欢郡主冷冷的盯了安瑞王半晌,而后将安瑞王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安瑞王。
一时堵的安瑞王哑口无言。
他们两僵持之间,那名女子却是缓缓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钱袋子,捏在手中掂量了片刻之后,抬眸瞧了承欢郡主一眼。
就算先前承欢气势汹汹的冲上前来,那名女子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此刻却是在众人瞩目下,突然捡起那地上的银钱袋子。
这举动未免瞧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承欢郡主冷眼笑看,眼见女子捏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开口讥讽道。“你便不瞧瞧你的卖身钱到底有多少?”
那女子眉眼微抬,眼波流转之间自成一股子媚色。
这狐媚子的模样,瞧得承欢郡主更是来气,扬起手中的鞭子,便想给那女子一鞭子。
那女子捏着那钱袋未动,倒是一旁的几名男子齐齐变了面色。
那原本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凑上前的陈玉王,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抖索着浑身上下的肉,跨前一步,挡在了那女子身前,护着她,想要替着她挡下这一鞭子。
陈玉王低呼一声,承欢郡主这一击是夹带了报复意味的,故而下手可是不轻。
就算是被而后反应过来的安瑞王挡了挡,落在陈玉王身上还是冒出了一道红痕。
承欢郡主吃了一惊,略略有些惊惶。
毕竟这胖子再怎么也是皇子,击伤皇子,跟处置个妓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击伤这个妓子,祖父可以说是她太过胡闹便罢,这眼下可是误伤了陈玉王。
“陈玉王。”
只是陈玉王想要效仿古人英雄救美,却是忘了自己的体型。
那台子不大,他这体型强行挤入了两人之间,将白衣女子挤得猝不及防下,一个踉跄便跌下了台子。
云蓁眉梢微微一扬,眼见白衣女子身形不稳,向着自己这里偏过身来。
在搀扶着女子的那个刹那,她故作无意之间,拉下了女子的面纱。
女子跌在云蓁身上,只感觉面上一凉,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云蓁那双染上了震惊之色的眸子。
那张脸。
可不就是赵沁绣么?
云蓁唇瓣微微一动,万万不曾想到,这名女子竟当真是赵沁绣。
“多谢。”赵沁绣木然的顶着张绝色面容,低声道了句谢,便自行站稳脚跟了。
只是她裸露在外的雪足与地面交相呼应,越发衬托的她娇柔无比。
云蓁略略清了清嗓子,本想低声说些什么,只是想到一旁不远处可是有个对她‘心心念念’恨不得吃她肉食其骨的兰泽世子,她便将口中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便在云蓁犹豫之间,身后突然落了一道鞭子来。
“果不然!”鞭子击来之时,云蓁听到承欢怒斥道。“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赵沁绣眼见承欢郡主不依不饶的模样,也仅仅是眉头微微一蹙,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口中却是淡淡开口道。“正如郡主所言,我到底不过是个妓子罢了,郡主身份高高在上,又何须为了我这个妓子如此激动。”
承欢郡主被气的不轻。
安瑞王的态度也着实奇怪,他面上神色甚是古怪,似乎极为恼怒赵沁绣自己如此贬低自己。
“如诗!”
只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名字,却是极为陌生的。
云蓁方才觉得奇怪,只见承欢郡主被安瑞王挥手打开,那原本理应打在赵沁绣的鞭子,竟是向着她而来。
云蓁震惊之下,猝不及防身上又吃了一击,只觉身上一痛,低头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鞭打开,她面色一黑,便听一旁的赵沁绣微微顿了顿,目光挪动了过来。
“抱歉,让你平白受委屈了。”
赵沁绣面上浮出一层薄薄的歉疚,那张如玉如画的面孔,不论是做出什么表情,都极为惹人怜爱。
云蓁却瞧得目光一滞,心中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这短短四个月下来,赵沁绣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家道中落,从高高在上的高官之女,落为阶下之囚便也就罢了,最后竟是跌入淮川大河,流落异乡成为了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
云蓁面色略略苍白了些,眸光越发深沉,握着赵沁绣的手指都不由紧了紧,旁人瞧着,只以为她是因为身上伤口故才如此,倒是无人注意些什么。
赵沁绣微微一滞,不由偏头疑惑的瞧了云蓁一眼,似乎不甚明白云蓁这是怎么了。
“如诗。”安瑞王徒手劈下,将承欢郡主手中的长鞭给夺下来,面色略略有些焦急的踏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在赵沁绣的面上。“如诗,你无事吧。”
赵沁绣却是扶着云蓁退开了些,然后在众人瞩目之下,自嘲般勾起唇角,将手中的钱袋摊开,取出里头的几片金叶子似笑非笑的瞧了几眼。
然后举着那几片金叶子,再瞧了瞧面色万般难看的安瑞王,自嘲道。“卖身钱。”
安瑞王的面色越发难看了,那张俊美的面上,浮出一抹山雨欲来的低压气势。
“如诗!”他这几个字里头,已经带了一丝的恼意。
赵沁绣略略躬身,在云蓁的瞩目之下,对着安瑞王略略躬了躬身子,行的居然是南唐礼仪。“如诗多谢王爷这些日子的乞怜。”
“如诗,你在说些什么?”安瑞王面上常年挂着的温润面具,终究是有了一丝裂痕。
云蓁站在一旁紧紧盯了安瑞王半晌,发觉安瑞王周身散发出的暴怒可不似作假,心中甚觉古怪,终于是察觉出了一丝的不对之处。
她怎么觉着,赵沁绣与安瑞王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的很?
想来也不是云蓁一人如此觉着,那被安瑞王夺去了鞭子的承欢郡主,发觉这两人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变相的调情般,想起这些年,安瑞王对自己疏远的态度,腹中登时就冒了酸泡,不平的就开始闹腾。
“安瑞王。”
安瑞王额角抽痛,显然是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目光冷冷的盯着承欢郡主,仿佛是在瞧什么跳梁小丑般似得。
那方承欢郡主被安瑞王牵制住,这方。
云蓁思忖了片刻后,借着与赵沁绣靠的及近的姿势掩护着,借故探上了赵沁绣的脉搏。
云蓁的动作虽说极为轻柔,但赵沁绣显然十分敏感,下一刻便偏过头,盯了云蓁一眼,目光之中浮出一抹警惕之色,迅速的收回手。
便在此刻,好似插不进几人之间,还替赵沁绣挨了一下的陈玉王好似反应了过来,挤了过来,原本是想要对赵沁绣说些什么,表表态,但眼角余光无意之间瞥见了云蓁的脸后,下意识转过头盯着云蓁的脸,眉头紧锁。
“你怎么会在此?”
云蓁暗叫一句不好,原先她是估算好了位置,刻意背对着那胖子的,此刻未曾想到,一时分神,便被这胖子瞧了个正着。
察觉到身后一直并未出声,默不作声的站着的兰泽也将目光投掷了过来,云蓁浅浅吸了一口气,低眉敛目道。
“王爷安康。”
陈玉王也不尝试着靠近了,站在原地惊异不定的瞧着云蓁。
皇室中人,多多少少有些疑心病,此刻被陈玉王这大嗓子一吼,那方正在钳制承欢郡主的安瑞王也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掷了过来。
这房间内站着的几人,此刻将所有的目光,尽数投掷在了云蓁的身上。
承欢郡主冷冷甩开安瑞王的手,冷笑道。“怎么?陈玉王识得这个丫鬟?”
“听着这个口音,可不是我们南唐人,说不准是别国的探子。”
陈玉王惊异的瞧了瞧云蓁,再瞧了一眼云蓁身侧站着的赵沁绣,眉头不由微微一蹙,眸光浮出一抹警惕起来。
他几个时辰前,刚刚与云蓁打过照面,现下云蓁却是突然出现在这,也由不得他不警惕。
只是他这想法倒是无错。
但是却一时忽略了在场一个,一直并未说话的人物。
“承欢郡主这话,倒是说得不甚在理啊。”兰泽长腿一跨,便站在了云蓁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眯眯的道。
先前承欢得知消息之后,气急了,冲进来便追着云蓁打,而后的注意力又落在了赵沁绣身上,一心觉着乃是赵沁绣这个狐媚子,凭着一张脸勾搭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安瑞王。
一时倒是忽略了这房内还有个自己不识得的人。
只是原先这人一直只是站在一旁瞧着她们闹腾,并未开口说话,她倒是未曾注意。
此刻侧耳一瞧,发觉这人面容精致却不乏男子气概,长得俊美无匹比之安瑞王还要胜上几分,承欢郡主眸底浮出一抹惊艳,再一听,发觉男子的口音也不似南唐人。
“兰世子莫要怪罪。”原本好好的,没想承欢竟是追到这里来胡闹一场,而后又口不择言的在陵兰兰世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安瑞王不仅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还觉得承欢郡主将他们南唐的脸都不知丢在何处去了。
若是这些话引起了兰泽的不满,安瑞王只觉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