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你不清楚?”云蓁红唇轻翘,说话间伸手捏住了纸筒上的鱼线,将塞进里头的纸条一点点的拔出来,而后捏在手中,缓缓摊开来。
只是那上头的字迹太小,云蓁将那纸条捏到眼前瞧了半晌,还未瞧清楚里头写着的到底是什么,便先闻到一股交杂于墨香之中的奇异香味。
她不免微微一怔,总觉得这个味道莫名的熟悉。
“郡主,您这是,并不相信我?”便在云蓁出神之际,她听到冬娘如此开口。
云蓁抬起头,便对上冬娘明显带着一丝疲倦的容色,她眯眼,冬娘今日面上明显是打了些脂粉,便是如此,仔细瞧瞧,还是能够瞧清楚她眼脸下头淡淡的黝黑,显然是这些日子不曾得以安眠。
而云蓁,则是在与冬娘对视之间,敏锐的察觉出她眸底溢出的一抹痛苦,与其他别种异样情绪交错在溢出。
“你可是后悔了?”
冬娘的动作略略滞了一下,掩藏在袖间的手指微微抖动了片刻,她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郡主这说的那里话。”
说罢,冬娘下意识观察着云蓁的神色,眼见云蓁沉思着,似乎在考虑她这话的真假一般,忙急匆匆的开口道。
“冬娘现下的处境,郡主显然也是知晓的,在这种处境之下,冬娘如何敢?”
也不是云蓁疑心太重。
正如冬娘自己先前所说,她的确是有把柄握在云蓁手中,若是她稍有异动,在云蓁与李景瑞的夹击之下,是绝对存活不下去的。
只是常年道,一夜夫妻百夜恩。
在生死之间,冬娘能够毫不犹豫的背叛弘毅,甚至亲自动手将他杀死,只求获得她的信任。
那么,当有更大的牟利之后,谁晓得她会不会再次反水?
云蓁并未开口,只是脑中飞速略过一丝什么,面色陡然一变,飞速出手捏住冬娘的手掌。
冬娘吃了一惊,没想到云蓁会突然如此出手,不自觉的便缩了一缩。
只是云蓁用的乃是巧劲,捏住了她的穴道,令她半边身子都酥麻酸软,使不上劲。
冬娘吃惊下,接触到云蓁锐利的目光之后,身子微微一僵。
云蓁冷笑一声,死死捏住了冬娘的手肘,将冬娘那只手举到近前。
这双手因为做多了活计,自然是比不得云蓁的手细嫩白皙,手指指节处有明显的老茧,而那只手的指甲已经透上了隐隐的黑色。
“果然。”
冬娘并不晓得云蓁懂些医术,在云蓁如此瞩目下,心中焦躁,目光陡然一变。
下意识便想要挣开云蓁的钳制。
云蓁冷笑一声,双手一拧,将冬娘钳制在手,发觉冬娘隐隐挣扎后,她抽空从腰间摸出一支银针,直接插入她几处大穴,止住了她。
冬娘身子无法动弹,眼瞧着云蓁转到她的眼前,目光之中不免浮出一抹惊惶。
云蓁的双手透着隐隐的热度,但冬娘总觉得透进骨髓里的寒。
“郡主。”冬娘面露惊惶。“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云蓁重复了一遍,而后竟是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来,瞧了冬娘一眼。“你说我做什么?”
云蓁轻轻拍了拍手,便立马有人从外头闪身进来,将冬娘架着就走。
“此地不可久待,走。”
从那个院中出来后,冬娘便被人蒙住了眼睛,她心中惶惶,脑中便一时有些空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不料被人伸手制住了。
而后冬娘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噗通丢进了水中,湖水刺骨,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便猛烈的挣扎起来。
因为太过惊惶失措,冬娘倒是忽略了她现下已经可以动了。
她在水中挣扎了片刻之后,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从池中游到岸边,却是被人一手抓住,死死按在了水中。
被来回呛了几次之后,冬娘再不敢挣扎,口中无意识胡说些讨饶的话。
“好了,解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冬娘方才听到云蓁淡淡的声音响起。
她脑中刚刚因为倦怠而松懈的弦,在瞬间绷紧。
冬娘被蒙了一路,初见阳光还不甚适应,下意识环视了四周一圈。
发觉现下身处的乃是个小院落,她现下所在位置,乃是个湖泊,湖泊不深,可以让她勉强攀在岸边木板上。
“你可有话要说?”被如此折磨了一番,冬娘的神智已经有些混乱,瞧着云蓁逐渐接近自己,眸底有掩藏不住的惊惶。
兴许是心虚,也许是害怕,冬娘不敢与云蓁对视,只是磕磕巴巴的开口道。“郡主要我说些什么?”
“现下时间不早了,若是我再不回王府,怕是……”
“你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谁会紧盯着你?”
云蓁略略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冬娘的下巴,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在冬娘怔神之间,云蓁不紧不慢的松开手。“我现下既然肯听你讲,你若是不讲,待会儿,便不知晓,我肯不肯再听你说了。”
冬娘心中惶惶,脑中飞速运转着,试探性道。“郡主到底要我说些什么?”
眼瞅着冬娘竟还是如此不见棺材不掉泪,云蓁也懒得再说什么,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被人强行按在水中的冬娘开口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我只会在王府内布置你一个眼线?”
冬娘先前强装出来的镇定,有了一瞬间的崩裂,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抓云蓁的衣摆。
不料被云蓁反应极快的躲过不说,还被她死死踩住了。
云蓁低头似笑非笑的瞧了自己脚下的那只手,指着那被踩得充血的指甲。“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现下乃是什么身份?”
“一个行走的药人,竟还想要瞒过我?”
冬娘登时大惊失色,原本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颊,一瞬间僵直下来。
“你。”
云蓁垂眸,十分怜悯的瞧着冬娘。“怕是无人告诉过你,我会医术吧?”
瞧着冬娘这副模样,体内怕是已经累计下了不少毒素,只要再加重一些剂量,她便早晚会一命呜呼的。
冬娘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被云蓁如此刺激下,体内毒素逼迫下,她登时癫狂起来。
“都是你。”
“都是因为你,不然我如何会变成这样?”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她手下力道竟是突然加重了,云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她退了几步,勉强站稳了。
“都是你害得。”
“我害得?”云蓁面上浮出一抹冷笑。“莫忘了,弘毅乃是你动手杀的。”
好似被这话给刺激道一般,冬娘双眼刹那之间爆出浓烈的仇恨,口中不断的呢喃着。
“若非是你!我怎会便成如此模样?”
云蓁瞧着冬娘满身戾气,鬓发散乱面容凶恶的犹如水鬼,竟还想要从水池之中爬来,她眉梢微微一扬,淡淡道。“按着。”
“你以为,便不是我,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非是冬娘的容貌与秋兰相似,李景瑞为何会将冬娘收进府里?
李景瑞先前便已经策划好了,只要抓住了未名,便利用冬娘与秋兰相似的容貌,再用一番手段,撬开未名的嘴。
只是这件事情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她打断。
既然未名已逃,冬娘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而冬娘与弘毅在府内苟且,自然是瞒不过李景瑞的,现下弘毅出了事情,自然是第一个怀疑她。
冬娘为了活命,自然是出卖了云蓁,而后方才被李景瑞制成药人。
“你既然动手杀了弘毅,你便应该清楚,你与李景瑞乃是个不死不休的下场。”云蓁嗤笑一声。
“你为了活命杀了弘毅,而后夜夜不得安眠,却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我的身上。”
原先她让冬娘做出选择,乃是她自行选择杀死弘毅的,既然冬娘已经决定了站在她这边,若是先前冬娘略给她一些提示,而不是想要拖延时间的话,云蓁自然会顺手救一救冬娘。
边上站着的白契登时伸手一把将冬娘按住了,不让冬娘动弹。
“既然她已经成了药人。”站在一旁的荣故瞧了那不断翻滚着的冬娘。“瞧着时间怕是不短了。”
听到荣故如此说,云蓁的眸色沉了沉。
“估摸也应当有十数日方才会成这副德行。”其实她所惧怕的并不是冬娘变成药人之类的,而是冬娘到底是何时便出卖了她。
算算时间,应当有十日的话,那李景瑞应当早早便能联想到,将赵府一家救出来的幕后之人乃是她。
按照冬娘这种德性,是万万不可能向李景瑞说实话。
而后弘毅的死,怕是也被李景瑞算在了她的头上。
新仇旧恨夹杂在一处,李景瑞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便放过她?
云蓁的心中隐隐浮出一抹不安,她脑中飞速思索着。
既然李景瑞会将冬娘放出来引她见面,那便是打算抓她个正着的。
她眸色微微一沉,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死死盯着冬娘开口道。
“你前两日,传给我的消息,不是作伪吧?”
冬娘不知晓她会在李景瑞府中布下其余眼线,并不代表李景瑞不知晓。
故而在未曾抓到自己把柄之时,李景瑞是绝不会冒险让冬娘传出假消息。
若是如此的话。
那李景瑞便当真不在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