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江馨仪终于不再压制,露出痛苦的样子。
秦恺之懊悔又心痛:“馨仪,你忍着点,马上就到医院了。”
“不要去医院……”江馨仪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态度异常坚定。
“可是,你……”
“不要让赫连煜知道,我等下就好了。送我去西山墓园,我妈妈就在那里。”疼得满头大汗,江馨仪一字一顿。
秦恺之重重捶了下方向盘,还是听从她的意愿。
“甩掉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赫连煜紧追不舍,江馨仪艰难开口。
“好。”秦恺之了解江馨仪的个性,她想做的事,没人阻止得了:“系上安全带,抓稳了。”
“嗯。”
秦恺之用飙车的技术甩开了赫连煜,江馨仪经不起这样的颠簸昏了过去。
当江馨仪醒来,已经在陈琳琳的墓前。
挣扎着坐起来,望着墓碑上那与自己长相有七分相似的照片,江馨仪忍不住泪如雨下:“妈妈,妈妈……”
就这么趴跪在地上,一寸寸爬过去。
轻抚着那张历经数年风霜雪雨仍面容清秀的照片,泪如雨下。
“妈妈,对不起,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
江馨仪哭得肝肠寸断,秦恺之沉默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泪水宣泄了悲伤,也消耗了江馨仪最后一分力气,再次昏倒在墓碑上。
赫连煜气急败坏,匆匆赶来,抢在秦恺之前面,抱起江馨仪。
她脸色惨白如纸,眼角犹挂着泪痕。
赫连煜心如刀割,轻拍着她的脸,柔声唤道:“小仪,小仪,你醒醒,醒醒……”
秦恺之暴吼:“赫连煜,你放开她,你还嫌害她不够吗?是不是要她现在就死了,你才甘心?”
“告诉我,小仪是不是生病了?”深眸布满恐惧,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秦恺之转过身去,不看赫连煜。
他答应过江馨仪不告诉他。
赫连煜不再追问,抱起江馨仪大步流星。
秦恺之张开双手拦住他们,眸泛血光,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赫连煜,别逼我动手。”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答案。”赫连煜坚持,毫无惧色,更无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你……”秦恺之抡起拳头,却怕误伤江馨仪迟迟不敢动手。
赫连煜笔直离开,就要他快要打开车门之时,一直追在后头的秦恺之终于吼出答案:“赫连煜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馨仪得了肝癌,只剩下三个月寿命。”
赫连煜脸色惨白,脚步趔趄,却牢牢抱着江馨仪,将她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
江馨仪悠悠醒来,还没睁眼,熟悉的味道让她眉头紧锁,她又到了医院。
近一年来,她似乎跟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感觉一双炽烈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江馨仪暗叹一口气,还是睁开了眼。
见是赫连煜,江馨仪怔住了:“你怎么在这?”
她用强势掩饰慌乱,却更加揪痛了赫连煜的心。
赫连煜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声音又涩又苦:“对不起,小仪,我罪该万死。小仪,对不起……”
一遍遍呢喃重复着这句话,江馨仪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面沉如霜:“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了,江若兰是因为嫉妒才这么针对我的,与你无关。现在我们婚也离了,以后我们互不相干,各自安好吧。”
“小仪,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让我陪着你……”太多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
江馨仪浅笑:“何必呢?我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都是我自不量力,执意为之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幸好,我已经醒悟,及早纠正了这个错误。”
赫连煜心如刀绞,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对她做的事,他就恨不能拿把刀捅死自己,但他不能。
他要活着才能赎罪,他若真那样死了,江馨仪肯定会自责内疚。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江馨仪闭上眼,用决绝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软弱。
为免她激动伤了自己,赫连煜纵有万分不舍,还是暂时先离开。
刚走到门边,医疗机械突然发狂尖锐叫了起来,刚刚才清醒的江馨仪脸色惨白,昏迷不醒,任凭赫连煜怎么叫都没有用。
急出一身冷汗,赫连煜这才慌忙去按呼叫铃。
深目赤红,肝胆俱碎,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馨仪,赫连煜却有了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护士将赫连煜推了出去,隔着一扇门,却仿佛阻隔了生与死的距离。
秦恺之匆匆而至,迎面就是狠狠的一拳。
血自嘴角蜿蜒而下,赫连煜脚步趔趄必须贴着墙才能站稳。
“赫连煜,我早就警告过你,离馨仪一点。你就是她的灾星,每次你一出现,她就得受苦受难。这年半里,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一次次修复手术,她从不喊痛。我知道她还是想原谅你的,对你的爱已深入她的骨髓。就算不能爱你,她也不想恨你。她以为恢复了容貌,心底的伤痕就能被抹去。可是,上苍就是这么残忍,连她最后的自欺欺人都要剥夺。赫连煜,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她……”秦恺之赤目欲裂,泪水在眼底漫延,他极力隐忍着。
不用秦恺之刻意说,赫连煜也自己知道对江馨仪造成了难以抹灭的伤害。
他不敢奢求其它,只求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万没料到她会得了这种病,这不仅仅是对她身心的折磨,亦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想到江馨仪他所做的一切,秦恺之又是一拳。
这次赫连煜没有被动挨打,握住了秦恺之的手,语气森冷:“我是欠了馨仪,但我不欠你。秦恺之,看在你照顾了馨仪半年的份上,我对你一忍再忍,请你也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我这拳是替馨仪打的,她真是被猪油蒙了眼睛,才会看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赫连煜,我告诉你,当年是馨仪不顾性命安危,跳下海从鲨鱼口中救下你的。”秦恺之的话如一记重拳,狠狠打在赫连煜心窝处,剧痛漫延开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揪住秦恺之的衣领,赫连煜深目赤红,闪着杀人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