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我也可以去打探啊?整个事情我全包了就是,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家就成,我还可以顺手捞点别的呢。”李三一本正经的对皇甫淳说道,“也许您不知道,我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人多了,危险啊。”
皇甫淳哂笑了一声,“你要接我的活,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办,你们行里的事情我不管,可在我这里不行。另外,我不允许你顺手牵羊,只拿我给清单上的东西,其它的一律不拿,你要是犯了我说的规矩,我有得是办法收拾你。”
说着话,皇甫淳用手指弹出一颗花生米,在门边溜达的一只耗子应声翻倒,四支爪子在那里抽搐着,看得李三浑身一激灵……感情人家是高手啊。
“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是被他们骗买去的,那是我师门的宝贝,我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正在想辙呢,碰上你也算是个缘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皇甫淳说道。
“是,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是行里人不做行里事。”李三赶紧答道。
见李三答应下来,皇甫淳拿出了钢笔,在小本子上准备写清单,那边的李三尴尬的苦笑道,“先生,我不识字,您泵写了,我记性好,说就行。”
皇甫淳只好叹口气收起了钢笔和小本子,“东西在财政总长王克敏家,到底是在哪个宅子还不清楚,所以,你得等我给你信,东西是这么几件……”
接着,皇甫淳把师叔凌霄子当年告诉他的一些东西一件件的说了出来,还特别的形容了外形和材质,他一边说,那边李三就一边点头,偶尔还问一句。
最后,皇甫淳还很体谅的说道,“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流落到了其他地方,那与你无关了,这个不会怪你,也就说未必都能找到。另外,你要是拿错了,送回去就是,直接放到他们家的客厅里应该不难,这样他们就知道,丢的东西是有主的,主人找来了,不是主人的东西人家不要,他们也就不敢声张了。”
“哦,您不让我顺手牵羊的原因是落在这儿了!真是高明啊!看来侠盗名字后面还得加个义盗,皇甫先生果然是高人啊!在下受教了。”李三尊敬的说道。
“平日里,你去干你本行的事情也是要事先去弄清楚,一些可以换钱的玩物无所谓,拿也就拿了,可再碰到像今天这样的画,你就手下留情吧,那不是玩物,是文物,你拿了后,很难找到识货之人,三瓜俩枣的卖掉,流落到了民间还好说,要是被一群洋鬼子拿走了,你就是个罪人了。”皇甫淳又点拨了一下李三。
李三不得不再次作揖行礼,他不是糊涂人,一说起有可能让洋人拿走,他自己首先就觉得对不起总祖宗了,他爹当年可是跟着义和团被洋人给杀害的。
“还有啊,那些贪官,尤其是前清的那些贪腐王爷,去他们家里弄点不怕,可要是你去了民国新起来的那些将军家里打秋风,那就没有必要了,一是危险,抓住了就是枪毙,二是遭人恨,那些将军原来都是跟你一样的苦出身,你去打他们的秋风着实有些不合适,他们可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更别提还有不少老乡。”
“那我怎么去区分这些区别呢?我也不想弄错啊。”李三这次是真求教了。
“第一是老百姓的口碑,这个不用我去提醒你吧?到地摊上,洋车夫,买菜的哪里一打听,啥都清楚了。第二,那些舔洋人屁股的买办,尤其是坑害国人卖鸦片的买办,那样的人家,你只管去,拿了就拿了,心里也舒坦不是?”
“受教了!”李三再次一揖,“如果想找我,到城隍庙找那些乞丐,支应一声,我立马就到这里来找你,我会给您院子里扔一个纸鹞子,到时候您还是到这来,咱们见面说事。”李三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特殊的纸鹞子,“您瞅真着喽。”
用白纸叠纸鹞子是北方许多孩童的玩意,可这李三的不同,上面还画着一个燕子,要不是看到尾巴上的分叉,还真说不准是个啥鸟儿,好在皇甫淳对此也是见怪不怪,这样做更是安全和部落痕迹。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三的安排。
两人分手,一个走前门一个走的后院,李三一个腰子翻身就翻过了围墙,消失在黑暗里,皇甫淳从老王那里要了个灯笼,一步三晃的往家里走,师叔那事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了,剩下的就看李志清那边布置的如何了。
李志清自打从天津回来后,还真是把皇甫淳的事情放在心里了。作为一个警察,随便就找到了几个在王府里干活的老妈子和力巴儿,力巴儿起不了多少作用,连正屋都很难靠近,重点就是用力巴儿找老妈子,然后布置事由。
可是这些老妈子也很难接近王克敏那个谁都不让靠近的藏宝室,只是大概的说了方向,宅子里的保镖也是多,外面还有徐世昌给他派的卫兵,说起来挺难的。
说话,这一年就过去了。面对学生抗议和最后政治角力,段祺瑞在七月月又耍了一个以退为进的花招,辞去了内阁总理职务,推出同为安徽人的龚心湛代理,跟着到了十一月,又把自己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靳云鹏推上了内阁总理的位置。
民国八年年底,前任大总统,直系的第一号人物冯国璋去世了,二个月前,还亲临京城,捭阖各方政治势力,这说没就没了,说起来,才六十岁。
天大地大,华人过春节最大,各方势力在这个时候都偃旗息鼓,似乎好像平静了不少,转眼,春节也过完了,虽然仍然是寒风料峭,可毕竟是春天来了。
这天,李志清带着一个卤好的猪头去皇甫淳店里蹭饭。说,就俩人,能吃一个猪头吗?还别说,那时节的猪可是没有现在这么大,一般来说,百十来斤就算是不错了,一个猪头也就是比羊头大上那么一圈,能吃的地方也就猪脸了。
“大哥,我来看您,顺便蹭您一顿酒喝。”李志清嬉皮笑脸的,“按照您指点的套路,我还真抓了几个毛贼,全都是在典当行蹲坑抓住的,一抓一个准。”
“呵呵,你是拿着赃了,可那些人要是不认,说是捡的,你不也没招?”
“呵呵,抓住了贼赃还怕他们不认?我们那里的刑具可都不是白给的。”
“那你就不怕屈打成招啊?到时候冤枉了好人咋办?”皇甫淳瞪眼问道。
“嘿嘿,这个您就不知道了,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怂货,都没等上刑就全都撂了,道理很简单啊,他们一般都不是真正的飞贼,大多数是跟飞贼有关系的人,有几个为那么点事替贼背黑锅啊?根据他们的供词,顺藤摸瓜,还真是抓了几个,这不,我在局里的威望也起来了,现在是专门负责侦破案件的副局长了。”
“是不是还有几个苦主给你送匾额啊?瞧你嘚瑟的。”皇甫淳的话里带着机锋,“在任何朝代,那些盗贼都是遭人恨的,可是你看说书的把鼓上蚤说的有多好?这其实告诉你一个道理,有些人可抓,有些人啊,你就睁眼闭眼的装糊涂。”
“这,这个可咋区别啊?小偷就是小偷,这里还有啥区别吗?”李志清问。
“这要看苦主是谁了,把人家的隔夜粮偷了,抓住了要打他,可要是偷了庆亲王府,你觉得你犯得着给旗人去看家护院吗?也许你不知道,庆亲王到底有多少钱,对吧?我跟你说个数,这不是国人说的,是登在英国泰晤士报上的数字,就在庚子年的时候,庆亲王奕劻在英资汇丰银行里的存款就高达700万英镑!”
“多少?700万英镑是多少银子啊?”李志清一脸蒙圈的问道。
“一英镑折合大洋十元,你自己去算吧!”皇甫淳说着把卤猪头扔给小厮,“然后后院的大师傅给剁开,这么一整个咋啃啊?卖卤水的真是不着调!”
此时的李志清已经傻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作为官宦子弟,他也是见过钱的,就是自己的老子,那也是趁着十几万大洋的,要不在天津咋能买宅子,还过的有滋有味的?可听说原来的庆亲王能有那么多钱,人的脑子都僵硬了。
“诶诶,这是咋了?走走,到屋里坐,这外面多冷啊!”皇甫淳拉了李志清一把,“别那么没见识,不就是俩臭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他不死,人家也不会公布,这一公布,你悄悄他的那些子孙一个个慌的,这样人家,你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