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黎元洪已经是民国正式的第一任副总统了,同时,还是参政院的院长,这些,可都是见了报的,皇甫淳当然是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黎元洪那个副总统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个摆饰,虽然院长的位置也是摆饰,可比副总统还是好点。
看到皇甫淳那种气度,守门的大兵也不敢如何,小跑着进去禀告。不一会,黎元洪的副官就出来了,见到皇甫淳就是一个时髦的军礼,然后做出请的手势。
“哎呀!你能来看我,我太高兴了,啥也不说了,叫厨房整俩菜,你我好好的喝上两杯,你要是不来啊,我都快闷死了。”一见面,黎元洪就大声说道。
“陪你喝茶聊会天可以,吃饭就免了,你现在无事一身轻,无所谓,可我得避嫌啊,谁不知道你现在是二号人物?我被二号人物请吃饭,传出去我就难以做人喽!”皇甫淳笑嘻嘻的说道,“我来是给你送礼的,找你给我在天津谋个差事,理由嘛,你在湖广当军校校长的忘年交,或者你就说是詹眷诚的弟子也行。”
皇甫淳的话一说,黎元洪就明白了,随即点头问道,“你真要去天津做事?”
“没那心思,不过是虚晃一枪,你尽可以大义凛然的廉洁一把!”皇甫淳笑着说道,“这幅画是我刚从叶恭绰那里忽悠来的,送了他一个能去讨好总统的点子,这幅画本身是很珍贵的,可惜,一群不学无术的人画蛇添足,把这画给弄成了赝品,我也是随眼一看发现的,叶恭绰就甩手给我了。送你吧!”
黎元洪到了晚年,也是酷爱书画的,不要以为他是个丘八就没有才华了,实际上,他的字和对子都做的极好,虽然,在那个年代,作对吟诗都有枪手帮忙,可在黎元洪落难时,在上海写给杜月笙的对子却是假不了,而且,黎元洪遗留下来的书法作品并不少见,功底绝对算得上高手,对字画的理解也不是外行。
“这幅画……有石涛的风味啊,看,落款就是石涛嘛,怎么说是赝品呢?”
黎元洪也像叶恭绰那样的只看表象,对此,皇甫淳一点也不意外。
在京城里,玩古董字画的人不少,尤其是达官贵人,不玩这个,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场面上的人。可是,能像皇甫这样精道的高手却是不多,都是相互吹捧,正所谓人抬人高嘛,要不,怎么哄那些从丘八转过来的人?这行当,打眼了也不会明说,谁说谁就犯忌了。皇甫淳就是抓住叶恭绰这个心态,才敢拿那画。
“石涛是僧人,这是一副寿星老,道家的,你觉得石涛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皇甫淳指着画像继续说道,“那个落款是后加的,是谁模仿的就不好说了,不过,这画可是比石涛的还要名贵啊,应该是前明倒台前从魏忠贤家里搜出来的,或者是魏忠贤当时没看重,将这画随手又送人了,你看,这画当年就是二次裱糊,原来的题跋和落款都被修没了,明白这意思吗?”
“你是说……这画是董其昌的?”黎元洪猛然想起了流传的一些故事。
皇甫淳微笑着点点头,“董其昌在阉党横行的时候能够保下一条命,放到南京,然后辞官回归故里,潜心作画,怎么那么好的运气?就是在天启年的时候为魏忠贤做寿送了这幅寿星老,这才幸存一命。”
“噢!那这幅画怎么就没有你说的题跋和落款呢?那时送画可不能白头的。”
“魏忠贤也没折腾几年就被崇祯给灭了啊,都说魏忠贤如何如何,实际上,魏忠贤横行的时间也只有区区的六年多点,还是借的天启奶妈的势力。”皇甫淳慢慢的解说道,“魏忠贤一垮,他的家肯定被抄,这画估计就是那时流入民间的,如果还保留着写给魏忠贤的题跋,和落款,第一个倒霉的是不是董其昌啊?”
“明白明白!哎呀,当时能保留此画的人功德无量啊!董其昌的真迹……怎么那么像石涛的啊?这是不是有些……你再给我说说。”黎元洪算是碰到行家了。
“石涛生于战乱,出家在扬州,而晚年的董其昌也是在老家致仕,同为江南文人,都是书画名家,石涛出生的时候,董其昌已经亡故多年,可是董其昌的画风对后世影响颇大,石涛学画的时候必定是有临摹和学习的。”
“你这样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好!老弟,这幅画我收了,不过,你啥时候给上面加个题跋如何?还有落款啥的。”黎元洪眨巴着眼睛说道。
皇甫淳瞪眼看着黎元洪,“你去找别人吧,我的分量不够啊!现如今比较风光的有海派,那里是董其昌的故里,许多南宗画家都是这一脉传人。”八壹中文網
“你拉倒吧,我太太上次去上海避难的时候就听说了,你和吴俊卿两人,一个作画一个题字,珠联璧合,据说是当下书画界流传最贵的画作啊,许多新贵去找吴俊卿,都是一画难求啊!”黎元洪直接点破了皇甫淳的遮掩。
“好好好,算你狠!这样,等有机会与俊卿兄一起弄。”皇甫淳只好抱拳求饶,“说起嫂夫人来,我这里有个生意,你可以考虑让天津那边的家人顺手玩玩。”
“又有新主意?不会被人抓到痛脚吧?你知道,我在这里可是战战兢兢的。”
“哪里能让黎大哥往坑里跳啊,不过是给个顺水的买卖。”皇甫淳笑着说道,“张绥铁路目前只修到了大同,我给叶恭绰出的点子是让他赶紧把最后通车所需的钱付清,否则,沿途的那些衙门是不会放火车过去的。他也明白了里面能赚钱,同意给邝总那边找贷款了,然后,他家的人可能就会把运煤的买卖做起来。”
“你都把生意给了人家,这还关我屁事?如果向汉口运煤,还有比我更有条件的吗?通达,你这次可是不够意思啊!我也要赚钱养家糊口的!”
“你要是不怕袁大总统猜忌你,我可以把这买卖转给你啊,就是与叶恭绰联手,这买卖你们也做不完的!”皇甫淳认真的看着黎元洪。
“哦,对对对!是老哥我错怪你了!”说着话黎元洪抱拳作揖,“哥哥知道你的苦心了,可你刚才说的是也往天津发点煤?天津那边可是不好进啊,在那里,都是洋人把控的,开滦煤矿也在庚子年抵押给了洋人,咱们惹不起啊!”
“我可没想去惹洋人,要不我也不会给叶恭绰出南下的点子,问题是,他想的不错,可是,往南下送煤靠啥啊?难道让人背过去?”皇甫淳笑着说,
“用火车皮啊!哪里能用人背……等等,我明白了,你是让我预先准备从海外购进一些车皮,到时候,他们就有得用了!高,实在是高!”黎元洪乐了。
当年,国内还没有能够造火车头和车皮的工厂,很早的时候,用从英国进口的零件组装了一辆龙号小车头,用于矿山里转场运煤,真正跑铁路还是不行的,至于说车皮之类的更是没有,直到十几年后,才在浦口那边的修理厂搞出来一些。
而当时在国际上,车皮的价格不贵,毕竟都是翻砂锻打出来的铁疙瘩,从美国和日本运来的可是不少。而当时的民国,又是修铁路的高峰期,所以,在各大洋行里,只要发盘,就能有人接,关键是要实锤砸钱。
“也别弄的太多,一进一出,弄个百十辆就足够了,到时候赚点差价,相信叶恭绰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拧着来,你好歹还是副总统啊,袁世凯也得给你这个面子,有这笔买卖,在天津再干别的就有了本钱了。”皇甫淳意味深长的说道。
按理说,黎元洪的薪俸可是不低了,一个月林林总总的有三万多块呢,可那个年代,家里请的师爷、马弁之类的,都得他自己掏腰包付薪水,这是沿袭前清的规矩,更不要说家里的各种门面上的应酬了,要不然,给的车马费多过薪俸?
黎元洪还得养家,在湖广都督的位置上也捞了点好处,可黎元洪还真不是那种可劲刮地皮的人,有些钱,你送他就拿,有些钱,他是绝对不拿的。
到天津做买卖,黎元洪不像袁世凯,袁家在河南本身就是富户,袁世凯也是捐纳出来的前程,所以,袁家现在做什么都不怕,可黎元洪不行啊,小门小户的,你做生意,本钱哪里来的?立马就会被一群文痞咬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