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荀被很快带出了牢房。
在被带出去的时候,他还是看了孙夫人一眼,“我夫人不跟我一起走吗?”
“放心吧,在牢房里,可比在外面安全,你说是吧,秋明。”简正卿勾唇一笑,上下打量着孙夫人,“你也真是有本事,半老徐娘,竟能折腾地如此年轻貌美。”
“什么秋明?”
孙夫人眼中的诧异可不比魏应少。
“是不是秋明,自然会有人来验证。”说完,简正卿负手要离开,却听孙荀说,“我夫人不是什么秋明。”
“我不出去,除非我夫人与我一起出去。”
“一起出去?”简正卿皱起眉头,“孙荀,你可知你真实的身份到底是谁吗?”
“你是沧岂荣亲王府的世子爷,荣亲王府破败,你世子爷自然是做不成了,而是在逃囚犯,所以,一个囚犯,还有谈条件的资格?”简正卿故意没说他是驸马爷的事实,若孙荀这辈子都想不起来,简幼之的缘分,也就到此结束了。
当然,他会护孙荀,到最后。
“什么?”孙荀显然很诧异,他居然有这么一个身份,简正卿继续往外走,孙荀心中有困惑,自然要追上去。
但他又放不下孙夫人,赶紧趴在牢房上,“夫人,等我回来。”
孙夫人此时只是木讷地看着孙荀,眼中露出阴狠,突然就冷笑出声,“你还会回来吗?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你别忘记了,我是因为你才被抓进来的,因为你,才暴露了我会武功的事情。”
饶是她曾经,也没有用武功示人。
“我会回来的。”孙荀的言语里满是笃定。
孙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孙荀见她懒得搭理他,便没有吭声,抿了抿唇,就走出了牢房。
狱卒不知道秋明的事情。
只看出牢房里的年轻女子很是落魄,不免有些心疼,“你放心,我看你夫君是个好人,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孙夫人微微抬眸,看了狱卒一眼,她眼神迷离,面容憔悴,在烛光的映衬下,倒是多了一抹夺人心魄的美。
狱卒怔神片刻,赶紧离开。
长廊之下,简正卿与孙荀对立而站,简幼之心情很好地坐在长廊旁边,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简正卿不过两招就控制住了孙荀,巴拉开他的手,看着那深深烙在掌心的老茧,“你一个文弱的游山玩水之人,哪里来那么多老茧?”
“我也很奇怪。”
这下孙荀实话实说了,简幼之不疾不徐道:“还有你背后的烫伤,你孩子不是你亲生的,种种事件,都表明你的身份,是伪造的。”
“如果你不想承认你就是魏应,那以后,我也不是你的妻子。”
简幼之说完,起了身,阳光的斑驳正好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缕光晕散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当然,你如果将我忘记了,就更加罪不可恕了,因为,遗忘不是你可以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的理由。”
孙荀始终不言语。
简幼之只觉得失望透顶。
她是现代女性,崇尚一夫一妻制度,当然,如果是曾经的魏应,也会保证只爱她一个人。
孙荀与魏应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
“先让御医给你诊断吧。”
孙荀不知在想什么,简正卿又补充了一句,“看看是不是脑子摔坏了!竟然那么会被人骗,还有,最后告诉你一遍,那孩童,不是你的孩子。”
“真儿不是我的孩子?”
“千真万确,不是你的孩子。”简正卿再重复了一遍,你的夫人都有可能是假的,孩子是假的,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了。
孙荀大受打击。
脸色苍白。
踉跄一下,竟就直直地往后倒去,好在简正卿眼疾手快,将晕死过去的孙荀扶住。
“现在如此弱不禁风了吗?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魏应!”简幼之抿了抿唇,“阿兄,我还是有点想哭,一点都没法做到你所说的假装不在乎。”
“你觉得,他这样,若是被父王和母后知道了,还会同意你与他在一起?他与那秋明在一起,怕是早就……”后话简正卿不愿多说,“孙荀是孙荀,魏应是魏应,我希望你能明白,就当你向来运气不好吧。”
很快,就有人过来,抬走昏迷的孙荀。
简正卿走的时候,摸了摸简幼之的头,“阿之,看开一点,坦然一点,以前遭遇很多磨难,你都很坦然地度过了,我相信你,这次也可以的。”
“不一样啊,以前是皮肉伤。”
凤吹过,吹散了这句话,简正卿已经走远,并未听见。
御医给孙荀查了很多遍,都没发现怎会失忆的,当然,现在的医学条件不太好,查不出来也是正常,但是孙荀背部的伤,才是真真的触目惊心,那烫伤似是已经腐烂,散发着臭味,还有继续腐烂下去的情况。
孙荀看不到后背,自然不清楚情况如何,只能听孙夫人的,孙夫人说伤势正在痊愈,他真就以为在痊愈了。
简幼之每天都会来看一看,就静静地坐在房间里,问一问孙荀与孙夫人的相处,以前孙荀还是挺抵触的,现在因为御医帮他治疗的背后的伤势,所以对简幼之的问题,知道的就会认真去回答,不知道的话,他也会如实告知。
“你就没有怀疑过?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都是由孙夫人告诉你的,你就没有怀疑过?”简幼之的问题让孙荀陷入沉思,“不该是不记得,而是很多事情,只要告知了,我就会想起来,所以我就没有怀疑过。”
“是不是只有孙夫人告知了你,你才会想起来?”简幼之算是一针见血。
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孩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宫女,“小公子,小心点。”
这正是孙荀与孙夫人的便宜儿子,见到孙荀,他立即扑上去,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爹爹”,然后又用不太熟练的言语像是炫耀道,“姐姐,你看,爹爹在这里。”
宫女见到简幼之,立即跪下,简幼之皱起眉头,“不是说在孙公子伤好之前,不让他们见面吗?”
“是小公子非得要跑过来。”宫女也真是佩服这孩子,一步步引导她来这里玩耍,然后直接就冲了进来,宫女速度快,但又怕太快,伤到了小公子,就只能跟在后面,又一次是抓住了,但小公子太灵活,像泥鳅异样溜走了。
孙荀和孩童生活了许久,见孩童小脸,衣裳,干干净净的,就知道这宫里的日子好。
所以,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是这孩子有福气,生得好看,我母后欢喜他。”这孩子在简幼之知道不是孙荀和孙夫人的时候,就让阿温暂时帮忙照顾着了,阿温也喜欢孩子,宫里多了个孩童,就是热闹。
见孙荀又不说话了,简幼之起了身,“你每日就想一想,到底还能想到些什么,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儿,并不是愚蠢,我知道你不会想不明白的。”
“你夫人我们虽然不说是好好招待了,但是在牢里,不会有人伤害她的,除非,她想伤害我们的人。”
“秋明是谁。”
“一个很聪明,也很阴狠的女人。”简幼之勾唇一笑,“如果你还记得,应该会知道她是谁,只是你不记得了,和你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转眼,已入夏。
简幼之心态要比以前平和了许多,每天都会去和孙荀聊一聊,孙荀偶尔会去牢房里看所谓的孙夫人,一开始他还会求人将孙夫人放出来,但发现他求人无用,就没再吭声了。
再然后,简正卿直接将孙夫人安排在了偏僻的宫殿里。
在侍卫的陪同下,孙荀每日都会去看一看,但只是看一看。
这日,孙夫人见到孙荀,突然就笑得很大声,大声到让孙荀觉得诧异,“夫人,你在笑什么?”
“孙荀,你还相信我是你的夫人吗?”
“你我并没有夫妻之实,从我睁开眼,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孙荀的话带着一点疏远,“包括我们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我仿佛活在你编造的世界里。”
“呵,你太聪明了,但也太愚钝了,你以为你的失忆会好吗?不会的。”孙夫人仿佛变了一个人,早就没了所谓的温柔,和轻声细语。
“你是什么意思?你做这个,为的是什么?”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你们不好受,让你们血债血偿了!”孙夫人说完,突然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呵呵”地冷笑出声,孙荀见她这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接甩袖离开。
就在孙荀离开的那一刻,孙夫人的笑容终于凝固,“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人世间太苦,以后的风雨都与我无关了。”
当天,简正卿就收到了孙夫人服毒自尽的事。
但他的动作也很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就将孙夫人给葬了。
当然,他是怀疑过孙夫人是秋明的,可是,死者为大,就算孙夫人是秋明,他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查了!宫中死了一人的事很快就被简晁知道,简晁二话没说,就问责简正卿。
所以,将孙荀就是魏应的事曝了出来。
简晁不可思议,而阿温却急得怒骂简正卿,如此大的事情竟然敢隐瞒父母。
“送走!”
阿温二话不说,就要将孙荀给送走,简正卿自然知道如果送走,简幼之最后的念想就没有了,他赶紧拒绝,“母后,再等几日,秋山就回来了,要不然等秋山回来再说,那孙荀,目前伤害不了阿之的,两人还能和平共处。”
“糊涂,就算那孙荀是魏应,但孙荀现在一点魏应的记忆都没有!”阿温严肃斥责,“这孙荀又刚死了个媳妇,难道还想让阿之背上黑锅不成?你不是说坊间已经将你阿妹说得十恶不赦了吗?”
“阿娘。”简幼之突然冲了进来。
“说就说啊,我也不希望在他们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有了好印象,能多我点吃喝吗?”简幼之撒娇地挽住了阿温的手,“但是,孙荀我想留下来,怎么说,也得让姐夫给他看看,是不是?”
“留下来做什么?”
“他虽然忘记我了,至少是我夫君,忘记,总比丧偶好吧,现在荣亲王府败了,让他一人出去,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