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协议签订以后,投资很快就打了我们账户上。
米亚资本上在这点上一点儿都没拖拉。
不管怎么样,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家专业而友善的投资公司。
“你觉得他们打算怎么做?”
我问方美贵,这笔钱拿过来之后,主要用途是样板分店的开设。方美贵没含糊,钱到帐就开始用,快速周转,我们新分店的进度也就迅速加快。
经过几轮修改,对赌协议看上去已经很温和,并不是我们做不到的经营目标。
作为不干涉经营的投资人,他们能搞什么鬼?
“手段多着呢。”
方美贵笑了笑:“想要成事不容易,想要败事还不容易?你别多想了,我们也防不过来。只有见招拆招,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自身强,什么都不怕。”
与投资方的博弈,本身就不是明牌,大家手里都藏着底牌,在适当的时候会用出来。
米亚资本那边,显然有自己的杀手锏。
我们也一样。
我知道在签约米亚资本前后,方美贵去见了好几位大佬,有时候带着我,有时候不带,私下里也达成了不少约定。
如果米亚资本有变,我们随时能找到接盘的资金,毕竟这一笔a轮真的非常小,估值又低,在资本市场上不算什么大事。
要不是看在出奇的优惠条件,方美贵根本没有找他们的打算。
现在不管他们后面会有什么手段,方美贵也一点儿都不害怕,风风火火就加快了开店的进度。两三个月的时间,新店的选址装修完成,就要准备开业。
“这时候是最紧张的时间段。”
方美贵提醒我。
“如果说米亚资本的人想要捣乱,这时候是第一时间点,因为他们投的那两百万已经花完了,新店开张是我们的招牌,这块招牌好卖,立刻就能进行第二轮融资。如果他们想整我们,在这个时间点搞事是最容易的。”
“可这样他们不自己也要蒙受损失吗?”
我最近努力学习,已经了解资本市场的根本还是低买高卖,以低价购入创业公司的股份,然后在公司壮大之后卖出,就能获得千百倍的收益。
如果米亚资本阻碍我们的发展,他们也就无法脱手,早期投资就会蒙受损失。
“区区两百万而已。”
“我想有人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来整我们。”
方美贵语气平淡。
确实,就算乾源记倒霉倒闭,米亚资本的这次投资全部打了水漂,也不过就是损失两百万而已。
——这两百万,对米亚资本背后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买一张门票。
买我们的信任,买一个了解的机会。
“但他们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因为这两百万就信任他们。”
互相都知道对方饱含恶意,这种相互戒备又相互利用的状态实在微妙。
我曾经试着想剖析米亚资本那边的心思,他们第一,要为背后的人解决问题,所以一有机会,就会遏制我们的发展;第二,他们作为投资人,对利润的追求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即使是这样的项目,也一样想盈利。这两种心态搅在一起,我想也应该挺纠结。
李总这段时间我还见了几次,每次见面,他都很客气。
我越发好奇这些人的内心世界。
“心里当然是想吃了你。”
方美贵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你能帮他赚钱,那他就剥削你;如果卖了你更赚钱,那就卖了你。这种选择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和她在新店开张前的一晚,又约在路边大排档喝酒。
新店就在我们斜对面,方美贵的选址相当精准,附近有小区、学校、医院、写字楼和商业,无论是外卖还是堂食,都会有相当好的流量。
我看着新店的招牌,感慨万千。
一年多前,我的餐厅倒闭,生活陷入困顿,崔洁对我诸多不满,最后导致了我们离婚。
半年多前,我进入食物恋,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职场冒险。
在这个阶段中,我结束了婚姻,离开了公司,接受了袁文博的馈赠,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业。
乾源记。
短短几个月,我们准备好了新店,准备好了新的方向。
在装修完毕之后,我进去参观,有了一种深深的归属感,这是我们的心血所系,不愿意被别人糟蹋。
“我们不会有机会让他们出卖。”
我对方美贵这么说。
方美贵笑了:“几个跳梁小丑,想要和老娘玩,还嫩得很呢!只要新店开张一炮打响,能够有现在总店营业额的七八成,我们的复制就算成功了。”
“除了我们之外,几个b轮也盯着呢,我就不信,老李那个王八蛋,能隔山打牛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投资人无法直接介入经营,在资金链上也没办法卡我们脖子,顶多就是外部捣乱,别说方美贵,现在见惯了风浪的我,都不害怕了。
“不用担心。”方美贵给我打气:“我们的餐品标准化并没有降低口碑,你弄得很好,人流位置都不差,你看这会儿十点多了,还有这么多人。新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能有不错的成果。”
这毕竟是第一次,难免心里会有些忐忑,我们一起看着新店的门头,幻想着明天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也可能是因为明天算是事业起步,晚上特别亢奋,我和方美贵分开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在路边散步遛弯。
——女儿我提前送去了爸妈家,明天太忙,可能照顾不到,所以得麻烦我爸妈几天。
这几天还是由崔洁负责接送她上学。
我们离婚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对双方父母说明,我问过崔洁几次,她却一直拖着,我也不知道要干嘛。
暂时为了女儿,也不急着挑明。
不过……应该也是早晚的事儿。
毕竟我们俩都要开始新的生活,离婚之后,就不应该老是纠缠在一起了。
过去的阴影总是要想办法走出来,不可能一直沉溺其中。
大概走到离家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崔洁偏偏又给我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