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我面对崔洁似乎更自然了许多。
我一向是个不喜欢弯弯绕的人，在婚姻中需要顾虑的东西很多，但是在婚姻以外，反而不需要那么在意。
我知道崔洁是怎样的人。
我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既然离婚之后，我无权干涉她的生活，也不想去阻止她的追求。
不过，与之相应的，也请不要干扰到我。
如果她要利用我和女儿，那我绝不会原谅。
“你在说什么？”
崔洁显得很错愕。
至少表情是这样。
这个反应看上去不像是假装，但我也知道女人的演技惊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这几个月所目睹的真相，至少教会了我一件事。
眼见未必为实。
我并不急于下判断。
我把今天遇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崔洁。
在温泉酒店遇到了小楠、文敏、孙杰与郑远枫，这几乎无法用巧合来形容。
崔洁皱紧了眉头。
她显然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是反常。
我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这不是人为安排的可能性很低。”
崔洁也承认这一点：“遇到小楠还可以说是偶然，因为她是唐大宇的女儿，身体又不好，长期在这里疗养。但郑远枫的出现，足以证明这是个阴谋。”
“但关键在于，有人设计这个局，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这个局的目标，是针对谁。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最直观的目标是袁樱。
实际上不管是我或者方美贵，都不值得要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对付。
只有袁樱，有百亿身家的诱惑，才会有人煞费苦心，来演一场大戏。
“你猜是袁樱，我也猜是袁樱。”
“但如果是袁樱，那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设局者怎么能猜到袁樱会和你一起来？”
袁樱与我一起温泉旅行，经过了两道转折，首先是方美贵主动要陪我，其次是方美贵再邀请了袁樱，在这个前提下，派出这么多配角的计划才成立。
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是最大的疑点，如果是崔洁设计，她凭什么知道袁樱会跟着来？
“无论是谁，都无法确定这一点。”
而不确定这一点，这个计划就是空中楼阁。
“不，有一个人知道。”
崔洁指出：“方美贵。”
我为之愕然。
这个世界上，提前知道袁樱会前往温泉的，只有方美贵。
但是我并未怀疑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算是死心塌地站在我这一边，另一方面：“她虽然能提前一天知道袁樱会来温泉，但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你会不去，也没办法提前布局。”
方美贵知道的时间点，是崔洁打电话给我说要去西都，没办法去温泉的时机。
那时候距离我们的温泉之行只隔一天。
她与唐大宇一方的关系份属敌对，说她能够在一天之内安排好小楠、文敏、孙杰乃至于郑远枫的行动，未免又太高估她的影响力。
“没错。”
崔洁点头赞同：“如果是我设局，没办法锚定目标；如果是方美贵，那她没时间提前布局；如果是其他人，能够这么精确控制我、小楠、方美贵和袁樱的行动，也属于不可能的任务。”
假设是唐大宇，他是可以提前把小楠和文敏丢在这里，也可以安排郑远枫过来，孙杰因为小楠的关系，会主动潜入，也不奇怪。
但是他无法控制崔洁，更无法预测方美贵的行动。
方美贵的两个决定都有很大的偶然性，靠着这么大的偶然来设计，实属不合理。
“所以说，如果这个局面确实属于人为，那最合理的解释，是唐大宇、我与方美贵合作，才能完美达成。”
崔洁坦坦荡荡。
大概她也是因为离婚了，所以不必忌讳，把可能的怀疑摆在明面上。
唐大宇设局，崔洁执行，方美贵配合。
“你这是自曝？然后再把方美贵也一起拉下水？”
我淡然反问。
她的说法，也未必不是真相。
我愿意相信方美贵，但我们只是在通过逻辑进行推理。
“所以你觉得这不可能，是因为你相信方美贵，却不相信我，对吗？”
崔洁在视频那头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很懊恼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方美贵比崔洁更值得我信任。
“你曾经与唐大宇合作过。”
我只能指出这一点。
在袁文博生病，唐大宇准备全面夺权，向崔洁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与范攀峰一起倒向了唐大宇，如果不是袁文博临死之前力挽狂澜，或许现在的食物恋早就是唐大宇的囊中之物。
后来她留在食物恋，只是因为贪恋地位，并不意味着对唐大宇的背叛。
如果唐大宇再与她合作，她也完全有可能答应。
与之相比，方美贵一直是站在我这边，与唐大宇、范攀峰的对抗甚至赌上了职业生涯，在事件结束之后，甚至与我共进退一起辞职，我想不到在这个时间点，她还有什么理由倒向唐大宇。
“不纠缠这个问题。”
离婚之后，崔洁也不必再纠结我更相信谁。
“现在的重点是，如果你要怀疑我，就必须得同时怀疑方美贵。”
“这让你很纠结对不对？”
“我信任方小姐。”
我仔细考虑一会儿，沉稳点头。
现在方美贵不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合作伙伴。
如果我对她没有信任，乾源记的事务根本不可能开展。
在情感上，崔洁作为前妻和女儿的妈妈，明显在天平砝码更重的一端。但确实，我更加信任方美贵。
“那你就不得不排除这种可能，必须考虑另外的可能性。”
“到底是谁，能够预测或者操纵我们所有人的行动。只有这个人，才能设计这么精确的方案，让所有人在一个奇点相遇。”
“而且，这还仅仅是开始。”
崔洁对我微笑：“我脑海中有一个人选。”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有一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