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运气可能还不算差到极点。
晚上十二点多，我妈恢复了意识。在我们的要求下，我爸之前已经先回去休息，崔洁也再三催促我回去睡觉顺便吃点东西，不过我真没心情。
直到我妈醒来，医生说情况不错，我才放下了胸口一块大石。
深夜的医院已经一片寂静。
我妈挂了水又睡了，因为明天要上班，我不得不先回家。
走到病房门口，我回头看着崔洁，说了声：“谢谢。”
“嗯。”
她没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夫妻之间，本不用说谢。
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离开医院，我抬头看见漫天星斗，夏风飒爽，却吹不走我心头的烦恼。
我饿过了头，现在也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胃还是隐隐作痛。为了不留下病根，我用酸奶拌了女儿的水果麦片，又从冰箱了找了个桃子切成丁，搅在一块儿吃了，简单糊弄一下。
女儿今天在丈母娘那边睡，崔洁打过招呼了。
明天去接她的时候，丈母娘肯定又要满腹牢骚，诸多抱怨。估计还得纠结伙食费的事儿，我只能当作耳旁风，等发了工资，再给她几千。
没办法，我妈就算恢复良好顺利出院，崔洁还是得照顾一下，只能委屈女儿待在外婆家。
为了让丈母娘的嘴脸好看点说话好听点，花点小钱总是必要的。
人到中年，总是各种各样的无奈。
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去菜场买了排骨炖汤，又做了三色小菜，并同米饭一起装在保温盒里面给崔洁送去。我妈暂时还不能进食，崔洁得吃饭，我弄好了她微波炉稍微打一打就能吃，也免得再去食堂买。
我妈的气色还好，看到我来了，还勉强笑了笑，虚弱地叫我放心。
我别过头，免得让人看见我眼眶泛红。
崔洁应该睡的不太好，眼睛还是肿的。
我把饭盒递给崔洁，“辛苦你了。”
“应该的。”
她态度还是淡淡的。
我们现在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接着吵架有心无力，可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又不可能假惺惺地相敬如宾。
“你有空帮我把车还给文敏，晚上去接女儿别忘了。”
她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我妈听到：“我妈带毛毛睡了一晚上，说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你还是早点把她接回来，晚上你照顾她。”
丈母娘就这毛病，娇气得很。从女儿出生以来，她从来没晚上带过，昨天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我料到她一定会抱怨，不过也没想到她能夸张到这程度。
崔洁平时虽然也不带女儿睡，但真事到临头还是能靠得住。
“好。”
我也只能说好。
我干脆开了文敏的车去上班，到了地方，我给文敏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告诉她晚上下班把车停她家楼下。文敏昨天还给我留言不少我没回，她一开始还有点嗔怪的意思，后来听说我妈出事，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张，我真不知道。你妈怎么样？没事吧？”
“现在看来不要紧。”
我简单说了一下，叹气：“还得靠崔洁在医院照顾，感觉真是有点别扭。”
“实在不巧。”文敏也感慨，“那你们也没谈出个结果。”
“没结果。”
我有点怅然。
就算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她意兴阑珊：“那晚上再说吧，到时候我下楼来拿钥匙就行。”
文敏平时也不怎么开车，她家和我家一样，离公司也就两站地铁，她不着急。
我挂了电话，开始筹备厨房的工作，方美贵过来看我，还关心地问一句：“你的事处理完了？”
这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妈生病了，所以最近一阵，我可能还会请假。方经理海涵。”
我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
现在看情况还平稳，但万一有事，我肯定得请假，与其临时再提，不如有言在先。
方美贵皱眉头：“你事情很多啊……”
她顿了顿，看两侧无人，才开口：“你可别忘了，郑远枫一直在琢磨着针对你呢。听说总部搞了个5s检查活动，就由他们运营部门负责，有事没事就要来分店检查。我是能罩着你，你可别撞他手里，没的被人恶心。”
在旗舰店里，方美贵说了算。
只要她同意我请假，别人也说不了什么，厨房团队的素质其实不错，只要多给我点时间理顺，就算我暂时不在，也能正常运行。
但郑远枫故意搞个检查运动，那显然会吹毛求疵。
我真是没心情和这种小人纠缠，但他非要凑上来，也只能捏着鼻子。
方美贵看出我的表情变化，揶揄说：“怎么样？是不是想着应该赞同我的提议，咱们联手把郑远枫赶出公司，副总经理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也可以免了后顾之忧。”
她这次是赤裸裸地表达了她的野心。
果然是为了争副总经理的职位，郑远枫大概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是……她为什么要拉上我？
我其实一直都想不通这一点。
“好吧，我不否认我可能与郑远枫是有矛盾。”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也不想隐瞒，也没必要隐瞒，“但就算这样，我只是个厨师，有什么本事影响你们高层的决策？你要对付郑远枫，我乐见其成，但我真帮不上什么忙。”
“你不要妄自菲薄。”
方美贵嘴角露出微笑，眼角的痣抖动了两下，显见很是得意：“你是食物恋旗舰店的主厨，只要运作的好，就是食物恋的招牌。”
她上下打量我，像是审视一件货品。
“你个子高，长得底子也不错，只要稍微减减肥，就完全可以担纲总店形象。”
她还有这打算？
难道我拿到这个职位，和颜值也有关系？
“更何况，”方美贵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郑远枫想打你老婆的主意，这种事你能忍得了，我们家的大小姐可忍不了！”
她竟然也知道？
我脑中轰然作响，惊愕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