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除桌上的吃食,云筠半坐在清空的桌面上翘起二郎腿,揭下面纱露出真面目。
“我在你们体内下了毒,透露我的身份亦或是姓名都会化作一滩血水。若是不信大可试试,但命只有一条。”
双手叠于膝上,“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清冷的女音如玉珠落盘,云筠根本不担心这些人会把她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她在化骨散中下了言灵禁制,凡是涉及身份相关就会触发机制,届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云筠故意拿独眼枭立威,有意无意露了一手毒功,相信这些刀口舔血只为活命的亡命之徒不会自寻死路。
“回主上,我等没有姓名。”女杀手还低着头跪在地上。
天机阁强者为尊,只有排在榜首的杀手才配拥有姓名。
以前那个人是遗风,可他太过轻敌被云筠宰了。
“唔......那就风雨雷火吧,以辛为姓。”
云筠随口给几人起了姓名,因为她大半夜牺牲睡眠时间杀人很辛苦,所以姓辛。
她大致了解了这几人长处,那个女杀手现在叫辛雨,擅长变装易容,接下来前往临安城可能会用得上,被云筠留在身边伺候。
另外三个臭男人她也分配了任务,辛风易容成她的模样留守相府,辛雷辛火继承天机阁,利用珍宝库的财富内部重组。
天机阁的洗白之旅要加紧提上日程,云筠让手下集结分部人马停止杀手任务,转而承包江南良顷万亩,大肆收购酒楼布庄。
势必要将天机阁改头换面,由黑转白。
她是老板不管过程只问结果,如何经营就看辛雷辛火的本事了。
若是不幸破产,云筠考虑劫富济贫把京城的奸商家底掏空。
*
是夜。
丞相府,兰庭轩。
黑影悄无声息翻进云筠的闺房,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团眸底闪过纠结,从怀中摸出桑皮纸包。
叶景淮也听说了相府嫡女风寒渐重的消息,等回过神来已经寻名医配好了药方,名医千金难求。
他说服自己是因为不小心看了人家的身子才心怀愧疚,送药以后他和云筠就两不相欠。
这么想着叶景淮心里舒服多了,他没有上前查探,将药包放在桌上,带着满身不自在融入夜色。八壹中文網
他前脚刚走,后脚“云筠”进屋便瞧见了桌上的药包。
辛风顶着云筠的皮囊回府,正真的相府大小姐已经踏上前往临安城的路上。
想起主上临行前的嘱托,辛风以为药是丫鬟芸香遗落在屋里的,没对药包投入过多关注。
他掀开被子掏出摆成人型的枕头,代替枕头躺进被窝,蹭了蹭滑滑的被褥。
还是当大小姐好啊,不用杀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香香的被窝睡。
起初云筠要求辛风女装,辛风拒绝无比,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穿小裙子!
可他怕死,才不情不愿接受了女装任务。
现在:啊!真香。
可怜小侯爷一腔真心竟错付给了女装大佬。
*
临安城,茶楼。
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坐于茶馆二楼包厢,折扇轻扇欣赏楼下人来人往,看似欣欣向荣的景象,时不时轻啜一口茶水。
少年锦袍加身,颜色素净低调材质上乘,美玉坠于腰间,容貌不算惊人却让人舒心,情不自禁对他放下防备。
身材娇小的丫头小心关好包厢门,贴在他近侧耳语,“主子,辛雨已经查过了,患病的百姓被统一隔离在临安城西区,但西区有重兵把守寻常人不可入。”
门外有闷闷的脚步声传来,辛雨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死肥猪来了。”
眼前的少年郎正是易容便装后的云筠,她抬手示意辛雨退到一旁。
包厢门被人粗鲁推开。
肥头大耳肚皮高高隆起好似怀胎八月孕妇的中年男子笑容猥琐,粗肿的手指套了三个金戒指,“许掌柜叫本官出来所为何事?”
辛雨嘴里的死肥猪正是临安城的知府陈富贵。
云筠合起折扇,挂上恰到好处的笑脸连忙迎上去,“陈知府快请上座。辛雨,给陈大人看茶。”
她化名许荒,顶着用天机阁财宝收购来的悦来商号的头衔装成衣锦还乡的临安人,倒也没引起怀疑。
“小人多年没回临安,临安竟变得如此繁华,想来陈大人一定没少出力。”
马屁拍得陈富贵浑身舒坦,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被脸上肥肉挤压不见,“许老弟哪里的话,都是本官该做的。”
硕大的屁股坐上木椅,椅背一阵摇晃终于稳住了身形。
云筠哄得陈富贵喜笑颜开,氛围还算融洽,她将话题逐步牵入正题,“小人听说西边不少人‘食物中毒’,正巧小弟略懂医理,不知可否为大人解忧?”
狗官许富贵怕瘟疫之事传开头顶的乌纱帽不保,凡是城内百姓有发热迹象,全被扔进了西边的隔离区,对外统称食物中毒不准旁人靠近。
她必须想办法撬开狗官的嘴,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疫区为下一步做准备。
肥猪的贼眼滴溜溜地转,不再笑得油腻,心底升起几分警戒,“许老弟管这些刁民作甚?贱民就是爱乱吃,随他们去吧。”
许富贵此时还没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以为只要隔离开来就万事大吉,捂着过错不给人看。
“陈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小弟替您解除这心头大患,您升迁之事岂不指日可待。”云筠抓住死肥猪的命脉,晃动他的心神。
这肥猪做知府多年捞了不少油水仍嫌不够,还想往上爬吃更大的饼,可惜陈富贵多年来毫无作为基本升迁无望。
若是瘟疫之事完美解决,他到时顶功报到汴京城就是大功一件,升迁之事十拿九稳。
“这......许老弟可有把握?”陈富贵果然心动了。
“陈大人就放心吧。还妄大人升官后,千万别忘了多多提拔悦来商号。”
好似帮助陈富贵,仅仅是为了悦来商号的将来。
“啪啪——”云筠双掌交叠。
辛雨手捧精致的红木妆盒,在陈富贵面前屈膝,妆盒高举过头。
妆盒还没陈富贵肥手大。
他先是色迷迷地摸了把辛雨的小嫩手,接着打开盖子被里面的东西晃到了眼。
随后脸色一变,迅速合上盖子,将妆盒夹在腋下,“许老弟太见外了!西区随便老弟折腾,我想起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肥胖的身子灵活如球,带着红木妆盒一溜烟没了影子。
“主子为什么送他金条?不如让辛雨把他杀了。”
被死肥猪摸到的手背像是覆上了一层猪油,辛雨忍住恶心嫌弃地蹭着衣服,直把手背蹭得通红。
扇柄顶着下巴,云筠睨了她一眼,“知府死了可不是件小事,他一死瘟疫之事就瞒不住了。”
这与她独吞大功的计划相悖。
云筠不仅要治疫的好名声,更要赢得民心,民心可是一代帝王最为重要的根基。
她替西区难民治病,声势越浩大名声就越响亮,垂死的病人永远不会忘记救下他性命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