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恒王的不高兴,云夏菡跪地,“王爷恕罪。”
她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可她的计划全被云筠毁了,轩辕恒是最后的底牌,必须要抓住。
轩辕卅生来便是太子,她一介庶女定得不到重用;前世她就是嫁给了轩辕誉才落了个晚年凄凉的下场,重来一次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只有轩辕恒是最好的选择,出声低微不受重视。
云夏菡明白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强的道理。
膝盖磨地上前,她抓着恒王的衣袍,双眸盈满弱女子对男人的憧憬与崇拜,“在夏菡心中您才是真龙。”
许是触碰到轩辕恒心底最深的秘密,难得没有踢开她,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见计划有戏,云夏菡眼底一亮,抓着衣袍的手向上,握住结实的大掌,学着皇后娘娘圈养的那只波斯猫,像宠物般贴着恒王的掌心。
压着嗓子透露秘密,“王爷。不管您相信与否,临安城很快便会爆发一场大瘟疫,若是您治疫有功,圣上一定会很高兴。”
瘟疫。
云筠差点把这茬忘了。
临安城的瘟疫堪称史无前例,疫情初征只是普通的发热,没有引起地方关注,逐渐恶化蔓延整座城向外扩散,就连汴京也未能幸免。
“咔吧——”
她想得太过入神,脚下的树枝承受不了负荷断裂也不自知,身子下坠,披帛受引力牵引上浮。
叶景淮手掌缠上雾蓝披帛拽起,娇躯伴着幽香入怀,他环着云筠的细腰,踏叶向上轻功骇人。
两人穿越林海,树叶剐蹭衣物沙沙作响,叶景淮掐下腰带的明珠弹向鸟巢。
“谁?”
不寻常的声响惊动了轩辕恒,他眼神锐利扫向银杏树。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鸟群应声哄散飞出,带起成片金黄落叶。
他稍稍放下心,审视着跟前的女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恒王多疑,不会轻信云夏菡的信口雌黄,哪怕她是云迎海的庶女。
“夏菡绝对不会骗您。”
云夏菡还没有傻到上来就将老底掀开,只是再三保证。
她也知道冒然献计可信度太低,又多附赠了一个消息,“汴京城今晚开始会连下半个月的雨,相信殿下会明白夏菡的心。”
汴京城地处偏北,气候常年干燥少雨,连下半月雨确实不常见,轩辕恒会相信她的。
在叶海更深处接近银杏树的顶端,云筠整个人挂在叶小侯爷身上,一动不敢动维持着尴尬的姿势听底下二人商谈。
极近的距离下,她眼神飘忽开始观察起叶景淮,他的皮肤软嫩,细看还有稚气未脱的容貌,瞳孔竟是极浅的清褐色。
叶景淮对他人的视线向来敏感,艳丽的脸庞黑如煤炭,提了提云筠的腰间,威胁她不要太过分,不然就把她丢下去。
手段立即奏效,云筠乖乖转移视线。
谁让她不会轻功,小世界灵气太过稀薄,灵力驱使需要借助它物,像叶景淮这般踏叶腾空她做不到。
他们所在的地方入目皆是金黄的银杏叶,只能用耳朵听下方的交谈。
距离有些远,男女声混杂含糊不清。
约莫过了一刻钟。
轩辕恒目光闪烁,扶着云夏菡站起,“云二小姐的话本王会放在心上的。时候不早了,云二小姐还是早些回宴厅吧。”
他对云夏菡的预言还保持怀疑的态度,没有全信。
但光是恒王肯屈尊和她交谈这一点,就足够令云夏菡高兴的了,临走时还反复强调,“王爷请务必牢记夏菡的话。”
两人四处观望,一前一后离开的废弃院落。
好戏的主角都走了,银杏树顶端的人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云筠很现实,当即出掌拍向叶景淮,被对方侧身避开,还把她扔下树。
脚尖抵着树身接力,云筠学着他刚才的招术,拽下一把银杏种施加灵力,洒向独立顶端的紫衫男子。
树种穿透叶海,在扇形叶片上开了一个又一个小洞,叶景淮手腕成漩翻转,挡下了树种之威。
脸侧却仍无可避免留下丝线般的划痕,跟他伤云筠的位置一模一样。
叶景淮施展轻功,身影如幻,轻鸿落雁般踩上地面,废弃小院除了他外再无一人,阴险偷袭的小贼早已不见踪迹。
他抹了抹脸侧的伤口,水滴大的殷红附着指腹,指尖擦上唇瓣,妖冶的红染上骊色。
好一个锱铢必较的小女子,叶景淮第一次记住了异性的名字。
云筠。
绕着嘴边来回呢喃。
满地落叶中有异物晃动,他拨开叶片捡起女子专用的发簪。
簪身微微弯曲,像是被人硬生生折弯,顶端银制珐琅工艺活灵活现地镌刻几朵雪莲,与云筠那身雾蓝色的衣裙极为般配。
叶景淮眸间闪着寒芒,深不可见的墨湖中有杀意浮动,捏着发簪沉沉的笑了。
“芸香?”
草丛一阵悉悉索索,“小姐,我在这呢。”芸香拨开灌木丛走出,身上还带着不少绿叶,边掸边回应云筠。
“回宴。”
“是。”
她照着大小姐的吩咐藏起来,亲眼看着二小姐带着陌生男子进去,可他们似乎根本没发现大小姐,出来时还是两人。
芸香有太多疑问,但她见云筠面色凝重,识相地没有再问。
唯唯诺诺应是,小步走在前方带路。
而云筠在庶妹和恒王的谈话中发觉自己漏掉的细节,她的《灵月宝典》中有记载凡俗医理,也许能用在临安城的疫情上。
如果操作得当,疫情之功绝对不能便宜轩辕恒,将会成为她大计中重要的一环。
可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丞相府脱身赶往临安城,以及如何在离去期间应对相府下人的探查,则成了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云筠心底有计划成型,或许可以借助汴京城的雨。
“戴姐姐可真会说笑。”
“哪里......”
成群女孩娇笑的嬉闹入耳,云筠脚步放缓,纤手抚上发髻,有意检查仪表的不妥之处。
好在刚在小院里闹出的动静虽大,穿越叶海时她刻意护住了裙摆,发髻也完好无损。
只是探到袖口时发觉少了一物,云筠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发簪罢了,也许是掉在废旧小院了。
她发髻插着数十根珠花,少了一根也不会有人发现,况且簪子上没有署名,随处可见的款式说是任何人的都有可能。
赏菊宴其乐融融,在座的都是半大的孩子,短短半日便敞开了心扉,色彩斑斓的裙衫缭绕金橘,为首坐于主位的嫩黄还端着县主的架子。
余光瞥及云夏菡已坐在原位,云筠面带报赦,“文妹妹~瞧我太过粗心,不慎在公主府迷了路,都没能找到庶妹。”
清脆的嗓音高提却不突兀,清晰的落入每个人耳中,体面的解释没与云夏菡一同回来的原因。
亲亲热热地拉着文静闲聊。
文静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