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舟起身看向谢衍衡，他身姿欣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柔的俊美，他曾听闻二皇子的母妃淑妃艳冠六宫，今日得见谢衍衡，可见一斑。
“护殿下周全本就是霍某的职责。”
听得霍云舟所言，谢衍衡只是微微一笑，他伸手翻起一个茶杯，亲自为霍云舟斟茶递上，“从前便闻霍将军少年将才，那日一见，果然将帅之姿。”
谢衍衡心中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母妃萧氏不过是六品官家之女，霍云舟能敬他至此，全仰仗他姓谢。他不信霍云舟不清楚京中的局势，又岂会不知他不过是一个前来避祸之人。
三皇子与太子之争蓄势待发，父皇如今圣体抱恙，缠绵病榻，后宫又已中宫为首，周皇后嫉恨母妃美艳，是以他母子二人在宫中如履薄冰。
太子当初杀鸡儆猴，将一众与他有往来的官员借贪墨一案抄家问罪，其中多少官员何其无辜，就连工部尚书宋林不过是与他有几面之缘，都被牵连抄家。
谢衍衡迭眸，深深地喟叹一声。
霍云舟看着谢衍衡递来的茶盏，他恭顺接过，皇家夺权自来有之，历朝历代无不可避免。
此事说大且大，说小便小。
霍云舟为臣子，有些事知道，但不必多言。
他要做的，便是尽好臣子本分，守住大邗国土，护住汉州百姓。
谢衍衡纵是再不受宠，但皇子无论在哪儿，都是凤子龙孙，是以只要谢衍衡在汉州一日，他便要恪守臣子本分，不让其受损分毫。
此番谢衍衡前来汉州，乃是以督军之名前来，因而霍云舟浅呷了几口茶水放下，便开口道：“汉州军营共计两万七千八百二十一人，随时等候殿下督察。”
谢衍衡捻着茶盖拨了拨浮沫，馥郁透亮的茶汤倒影出他狭长的凤眸。
他着实没有想到霍云舟当真肯捧着他，要知道霍云舟手握重兵，霍家军满门忠烈，便是太子前来也要给霍家几分薄面。他名为督军巡察，实则这满帐之人无不清楚他的处境。
看来霍家，还是忠于朝廷忠于父皇，更无心插手京畿之争。
霍云舟既尽臣子本分，他谢衍衡也要行督察之责。
各走各的道，各行各的事，才能井水不犯河水。
自一方氤氲水雾中抬了眼，谢衍衡开口道：“此事便由霍将军安排。”
“那便用完午膳后吧，在下前去安排。”
江湛适时地站起身来，冲着谢衍衡开口道。
谢衍衡来之前便已然着人打听过汉州军营的情况，知晓此人乃是军师，是霍云舟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是以他甚是温润有礼道：“那便有劳军师了。”
因着之前宋明贞同胡峥说起不再来主帐送饭，是以她便在火头营安心做事。
赵仁一早便得了消息知晓今日二皇子前来军营，务必要好好招待。
二皇子，那可是天家之子，谢氏皇族，他们不知京畿风云，只晓得对方的身份足以谈笑间要了他们的性命，是以火头营众人无不打起精神，甚是谨慎的对待每一道菜。
要知道皇子可是日日吃着御膳，也不知汉州这贫瘠之地能否入谢衍衡的眼，稍有不慎若是惹得对方不喜，那才是泼天之灾。
思来想去，还是由赵仁这个曾拜师御厨之人做主厨，其他人跟着打下手。
赵仁也是头一回给如此尊贵之人做菜，他沉思良久，还是特意请了宋明贞过来问道：“明贞，这皇子乃是天家之人，常年居于京畿，你也曾在京城生活多年，不知京城如今兴盛什么样的口味？”
宋明贞闻言陷入沉思，她回想着原身之前的记忆。
京城也地处北方，大多菜系不同于南方那般清淡，不过皇家之人什么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未曾见过，是以沉吟片刻，宋明贞开口道：“我曾听我爹爹说起宫中规矩繁杂，所有人的衣食住行皆由规制，便是皇子后妃们的菜品数量都有各自的规格，据说用膳时都有专人试菜布膳，一道菜不会超过三筷，意为雨露均沾。”
其实此举不过是为了小心从谨，防止旁人从菜品中推测出他的喜好，以免揣度心意。
顿了顿，宋明贞继续道：“既然二皇子没有特意叮嘱喜好忌讳，说明他并非贪口腹之欲的人，毕竟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什么珍馐美味未曾见得，便是龙肝凤脑也不见得惹其瞠目，汉州作为边陲之地，如今寒冬之日本就菜品匮乏，二皇子来之前，想必也是清楚汉州的情况的。”
“是以我认为我们不必在食材上多费工夫，只需要在口味上铆足劲便可。”
赵仁闻言微微颔首，赞同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莫说火头营一时三刻也拿不出什么贵重食材，纵是有也不见得能做出新花样，倒不如就做汉州本土的菜色，也好让二皇子提前领略汉州风味。不过除了汉州风味，你再多做几样旁的菜品，若是二皇子不喜汉州菜，也好有替补的菜色。”
“好。”
宋明贞本想用辣椒给谢衍衡做道菜，因着辣椒种子还没有广泛种植，那十斤辣椒宋明贞除了做豆瓣酱和火锅料之外，一直放在空间中舍不得用。
转念她又担心谢衍衡从未吃过辣椒，若是稍有不慎反而得不偿失，是以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把稳而行，做几道之前大家都口口称赞的菜品。
【开水白菜】和【文思豆腐】，这两道菜虽然费工夫，但也是能上的了台面的菜色。
饶是尊贵如谢衍衡，也不见得当真品尝过。
她这些时日苦练刀工，倒是当真精进了许多，可这菜是要呈给谢衍衡品尝，所以豆腐还是得由赵仁操刀，剩下的由宋明贞亲自动手。
随着赵仁将最后一道菜装盘，呈给谢衍衡的午膳才彻底做完，由赵仁亲自带人送往主帐，也好同其一一介绍菜品，自然而然，若是谢衍衡不喜此菜，那受罚的便也是赵仁。
胡峥本想替师父前去，可又担心自己毛手毛脚惹得皇子不悦，看着师父前去的身影，胡峥有些懊恼，“到现在还得让师父替我操心，我可真没用。”
宋明贞闻言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萝卜扔了过去，“将士们的饭菜还没做完呢，你先削完萝卜皮再自怜自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