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或许是逃避,或许是决绝,但我深知我终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若是可以,你们便当我出去去来了一场旅行。
我想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那里都是陌生的人,然后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这样我便能好好告诉自己,曾经,都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跟我有任何交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难过,可是还是那么做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或许是放不下那十七年苦涩的爱恋,或许是对阿凉的执念太深,但是我却忘了,在执着的同时,我一直都在为难自己。
见到雅雅的第一面,我便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莫名其妙的笃定,可我就是这是觉得。
那个时候我便在想,这就是缘分。
雅雅其实很孤独对不对?
但有的时候,选择过什么样是我们自己决定的,一直把自己拘束着,冷眼旁观别人的喜怒哀乐,自己给自己创造了孤独。
倒不如选择踏出那一步,或许会现不一样的世界。
我不知道雅雅生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雅雅并不快乐。
雅雅,你知道吗?有时候学会放下也是一种成长,就像我现在学着对阿凉放手,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被治愈。
我坚信,上天让我遭遇人生的一切,赐予我们的喜怒哀乐,都有它的道理。
而我在等某一天,那个能治愈我的人,而上天,也必定赐予我们一个温暖的人。
他会知道自己的深浅长短,知道我们的怪异脾气,然后懂得,包容。
那个人来,我感激。那个人不来,我仍期待。
雅雅一直是个干脆的人,敢爱敢恨,所以放下自己想要放下的,你就真正做到了自己。
一直给自己一层伪装,给自己带上面具,是很容易忽视遗忘掉真实的自己。所以,我希望雅雅可以再勇敢一点,褪去伪装,脱下面具,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样,雅雅就会领会这世间的百般美好,便不会觉得不快乐了。
因为,做最真实的自己,是最快乐的呀~
即便还是难以忘怀过去,即便那伤痕再度鲜血淋漓。
但这一次,我相信雅雅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季苏留。
人来人往的街头,一家理店门口站在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不施粉黛,却淡如清雅。
少女头及腰,身上一套白色休闲套装,看起来舒适闲素。
少女此时一手插在裤兜,漠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丝不耐,好像在享受着这种热闹。
“雅雅,等久了吧!”另一个如公主一般明媚的少女突地从背后拍了淡雅少女一下,笑得不怀好意。
“没有。”少女摇了摇头,并无其他表情。
萧月有些复杂,季苏离去那一天,柳雅整整将自己关了一天,直到季苏的葬礼,她才一改之前的面貌,素面朝天出现了。
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呆在那,好像在陪着季苏一样。
若是苏苏还在,一定非常高兴。
“又过了一年了呢,时间真快。”萧月愣神的这一段时间,两人已经到了一片墓地,看着那张灿烂年轻的笑脸低低道:“不知不觉你就离开我们三年了。”
“我一直以为时间还停留在我与你相遇的那一天,你还在那,只要我一唤你,你就还如当初那般笑着。”萧月双眼有些泪水朦胧。
“你说你,明明说好要回来的,可……为什么就食言了呢~”萧月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柳雅拍了拍萧月看着寂静冰冷的墓碑道:“我试着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放下过去,褪去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
“现在的我很好,若你看见,定会开心。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呐。至于以后,能不能碰到你说的那种人,我期待。”柳雅眨了眨眼睛,让视线能看清季苏的模样道:“我们都过的很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苏苏,阿景这几年越冷清,淡漠的好像红尘之外的人一般。”萧月握住柳雅的手,喃喃道:“任何事情,都不喜不悲,好像都不会难过似的。”
“可我知道他在遗忘,遗忘曾对你的心动,甚至遗忘你。”萧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难过道:“若真的有一天,他……遗忘了你,你一定不要怪他。”
“还有一个人,虽然以你的个性会原谅她,但我们不能。”
萧月目光有些冷:“所以,她越想得到的一辈子也得不到,而现在想得到的我也会让她失之交臂。”
“她总该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苏苏,若是有下辈子,就不要那么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了……”萧月突然就无话可说。
那个曾鲜活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呆在这,长眠于此,再也给不了她们一丝回应。
悲哀至此,难过至此。
她也再不能对她们展露笑颜……
……
绿意盎然的后院,一素雅夫人正蹲在地上,丝毫不介意那黏黏气味难闻的泥土,细致入微的照理着美丽的蔷薇。
“夫人,宁公子来了。”管家对着妇人微微弓腰,默道。
妇人一愣,随即看着管家身后寂静的男子,有些许不自然。将手中的工具交给侯在一旁的管家,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宁凉安眸光一黯,但也掩饰的极快,对着季夫人颔:“季姨,我来看看念念。”
季夫人一叹,随即笑道:“那孩子生性调皮,此时怕是正在院子哪处玩呢。”
“去找找念念在哪?顺便弄些吃食过来。”季夫人转过头对着管家吩咐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看着正中央笑得灿烂的照片,宁凉安心一抽,疼痛又在身体四处游荡,让脸色瞬间苍白。
季夫人看着宁凉安如此模样,心中虽依然有隔阂,但宁凉安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终是叹了一口气道:“过来坐吧!”
“苏苏走的那一年,我听到消息那一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对我欢笑的女儿就这么不在了。”季夫人看着定格在那的照片,双眼悲痛,对着宁凉安淡淡道。
“一时悲伤过度导致昏厥,醒来却得医生告知我已怀孕两个月,那时我就想,我肚子里那个孩子是上天赐予我的。”季夫人笑了笑。
“它带走了我女儿,赐给我另一个孩子,或许是苏苏祈求的也不一定。”季夫人只觉得心那道未好的伤疤又被揭开,鲜血淋漓。
“当那孩子降生,我看他与苏苏有六分相似,我便知这定是苏苏那孩子怕我孤单,怕我难过,让他到来的。”季夫人双眼通红,泪水顺着泪水划过脸庞接着道:“所以我给这孩子取名季念。”
季夫人擦掉泪水,看着再不复当年温润的宁凉安道:“我不怪你,想来苏苏也不会怪你,只怪造化弄人,你们缘分不够。”
“季姨,终归是我……错了。”宁凉安只觉苦涩,胸口疼的喘不过气。
季夫人摇了摇头,转过来看着不过三年便成熟稳重至此的宁凉安道:“说来也奇怪,苏苏那孩子大小便温婉娴静,什么事都是呆呆的。可念念这孩子古灵精怪,闹腾的不得了。”
“若是苏苏在,只怕没人相信这是两姐弟……”季夫人轻笑,看着迈着小短腿飞快跑过来的季念,脸上笑容更甚。
季念不过三岁,穿着连衣裤,婴儿肥的双脸因跑来的缘故粉粉嫩嫩的,双眸漆黑,睫毛又弯又长,如一双极为漂亮的墨玉镶嵌在脸上似的。
头柔软,眉目精致,的确是与季苏有六分相似,但却比季苏要漂亮的多。
“妈妈,这位大叔是谁?”季念哼哧爬上单人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宁凉安,目光不怀好意。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季夫人极度无语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即语带抱歉道:“凉安呐,这孩子无理取闹,你别在意。”
宁凉安抿了抿嘴,面色更是冷寂:“没关系的,念念这样很可爱。”
季念漆黑的双眸咕噜一转,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粉雕玉琢的脸扬起明媚的笑意:“我想玩举高高,我要你带我玩。”
那食指明晃晃指着端坐在一旁的宁凉安。
还不待季夫人说些什么,宁凉安已将季念抱在怀里,走到较为宽敞的空地,时不时将季念抛出去,接回来。
“咯咯……”季念在空中笑得欢畅,却是在宁凉安不注意之时一泡尿撒在了对方身上。
宁凉安看着季念挑衅的目光,漠然无语的将季念放在地上。
正弯腰起身时,却听见季念糯糯却又充满厌恶的声音道:“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姐姐也一样。”
宁凉安脸色突然煞白如纸,痛入骨髓,连呼吸都是痛的。
季夫人拽过季念,看着宁凉安满身狼狈,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歉意的表情在看见宁凉安面色之后却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见宁凉安礼貌告别,季夫人终归还是出言道:“凉安,若是可以,你还是忘了苏苏吧!”
忘了,便不会这般愧疚,每每到了苏苏的忌日便如此痛不欲生。
宁凉安脚下一个踉跄,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不能忘,也不想忘……
这座城市他几乎可以随处看见季苏的身影,或笑或哭。
就算是喝水吃饭,他都可以看见季苏坐在自己对面,大笑着抢着自己的食物。
时时刻刻,让他怎么能忘记?
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头,他此时此刻才体会到孤独,如果可以,可不可以让他再看她一眼?
宁凉安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那熟悉的笑脸,和那梦回千转的脸,不敢过重的呼吸。
而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倩影,正是季苏的笑脸。
只见季苏歪了歪脑袋,突然转身跑开……
宁凉安慌乱的抬起步子,不顾身上难闻的气味,不顾人群诧异的眼光,像疯子一般跟着那道身影不放。
街道传来的歌声那么遥远,有那么清晰,他知道那是苏苏最喜欢的歌。
七岁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
七岁,他给她抓了一只蝉,吓得她哭了一个下午,他被妈妈罚不许吃饭,而她,偷偷拿出自己爱吃的零食,偷溜到他家。
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
可十七岁这年,他彻底弄丢了她,因为一个外人。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获得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
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有谁能听见。
她与他说过许多永远,她说过永远不离开他,她说过永远在他身边,她还说过永远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可他却让这些诺言破碎,让他与她一个生,一个死……
有没有那麽一滴眼泪能洗掉后悔
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
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写
还欠了他一生的一句抱歉
苏苏,我真的后悔了……
真的,真的,后悔了……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所有自豪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苏苏,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你有多重要。
如果可以,回来好不好?
宁凉安看着如开学前几天站在树下安然浅笑的季苏,嘴唇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季苏抬头看了看翠绿的绿意,对着如至梦中的宁凉安展颜一笑,一如既往。
长飘飘,眉目温婉,笑容温暖……
那是他最爱的人呐~
宁凉安忍不住伸出手触碰眼前温暖如春的人,可只不过指尖微微一碰,季苏就如烟一般缓缓的,消失不见。
宁凉安心狠狠一抽,疯狂的抓向那缕缕青烟,嘴里喃喃:“不要~不要,苏苏不要离开……”
可无论如何怎么也触碰不到他想要触碰的人。
宁凉安狠狠握拳,眼光却是瞥见树干上那极小的一句话……
季苏&宁凉安togerherforever。
i1oveyoua11my1ife。
宁凉安指腹轻轻摩擦着这些旧日痕迹,泪水突然就汹涌而至。
宁凉安慢慢蹲下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丢弃掉身为男子的骄傲,丢弃掉以往的姿态,宁凉安这一刻蹲在地上哭的像一个孩子。
狠狠的,不留余地的,哭的好像天都踏了一般。
他终是失去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