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武音难得卸下一身傲骨,放下身段望着卿于怀。
“卿大哥,听说为了帮我,你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还要把你贬到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
还没听完,卿于怀就忍不住邹起眉头,直接打断她的话头。
“武姑娘,我想我必要重申一下你我的关系,你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或是其他亲近关系,让你住进卿家,保你无虞仅仅是交易。”
“你若是想感谢我,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而不是一路找各种借口,说自己各种不安全,来隐瞒你本该告诉我的秘密。”
看见武音握紧的拳头,卿于怀开始不耐烦。
原本以为他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她决定在今晚兑现交易,决定告诉他想知道的秘密。
结果他低估了她的狡猾,以为这一个月同行已经和他成为朋友。
朋友?真是可笑。
一个武家死士,这些年做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人。
若不是那几位当家嘴硬,死活审不出什么,还不怕死,哪里轮得到武音拿捏着秘密来跟他交易。
真以为帮着送过几条消息,出卖了几次自己人,和他并肩作战过就以为和他是自己人。
他恨透了山匪,对于武音的投诚没理由不接受。
可对于她这样的叛徒,一样厌恶。
不管武音做了多少事,都是为了苟活于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可以理解,却一样厌恶。
对于武音今晚的【自作多情】,他很不喜。
他做的那些不过是顺势而为,可不是为了一个武音放弃前途。
这件事外人可以误解,就当是换取秘密的代价,让一些人不敢对武音赶尽杀绝。
所以回京路上,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在外人面前,他对她还算照顾。
可如今是在卿家,陪她演了那么久的戏,让她一路上安全,已经是他容忍的最大限度。
看到夜色下有些孤立无援的武音,卿于怀没有丝毫怜惜。
“武姑娘,当初你找上我时,我们就说好这只是一场【你想活我要内幕】的交易,希望你做好你该做的,别让我看不起你,也别试探我的底线。”
“若是一个月内你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拿不出你的价值,那么别怪我不留情面。”
话落,卿于怀转身离开。
武音眼睁睁看着卿于怀离开,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从她娘把秘密告诉她并为她布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退路。
北岐只会利用他们,不会接受他们,要是情况不对,会直接把他们绑起来送出去。
卿于怀是她唯一的活路,没得选。
为了那些秘密,卿家确实会给她活路。
可那些秘密即使不用她,多花点时间,也会被发现。
卿家不是非她不可。
在这场交易里面,她才是被动的人。
要是她敢搞小动作,卿于怀不会放过她。
只是她以为一路上卿于怀对她也算是关照,觉得关系好了不少。
在听到他为了保住她被贬官时,开始想多。
本来想着今晚跟他好好道谢,顺便试探他的态度。
可刚开始,他直接冷脸,完全没有一路上对她的关照。
态度的突然改变,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得这么快。
夜色下,武音看着清冷的周围,想着迷茫的前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
武音留在卿家,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身边有两个丫鬟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是练家子,为了盯着她。
这件事武音很清楚,卿家也很清楚,外人不清楚。
慕念念对于武音的留下是不高兴的,态度很明显,对任何人都不掩饰。
武音也很清楚这一点,加上卿于怀的警告,所以尽量避开,以至于两人在一个宅子住着,却从未碰面。
两人相安无事,卿家也难得安静。
只是外面因为武音的事情已经闹开了,各种不利于卿家的流言此起彼伏,完全没有停下的征兆。
朝廷中弹劾卿于怀和卿父的折子跟雪花一样送到御桌上。
【御书房】
“你看看这些折子,全是弹劾卿家的。”
裴钰随手拿了一本,随便看一眼开头,再看看署名,神情怏怏地盖上。
“皇伯伯,百官的请求可不能忽视,光是贬官可不够,送去穷困之地镇守才能消这些官员的怒气。”
轻飘飘的话,轻飘飘地听,轻飘飘地拿出圣旨写下字,盖上玉玺。
“来人,把圣旨送去卿家!”
宫人匆匆进来,匆匆离开,速度飞快地赶到卿家,当众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京城热闹了,卿家终于惹怒了皇上,把卿于怀赶到只比永城好那么一点点的黎城。
不对,现在永城有矿脉,成了金疙瘩,跟黎城这个地方大但是土地不肥沃,很多地方中不了粮食的地方相比,那是完全没得比。
【韩家】
“卿家算是倒霉了,惹什么不好,偏偏要惹上武家余孽。”
“咱们这位皇上当初在武家手里吃了多少亏,卿于怀那个傻小子却要护住武音,如今惹怒了皇上,不仅贬官还直接派到黎城,真是有够倒霉的。”
“可不是吗?刚刚拼死拼活抓住山匪余孽,阻挡北岐国铁骑,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把人交给皇上处置,自己升官发财多好。”
“要我说这卿家人就是犟,半点不知变通,幸好当初小妹没执意贴上去。”
被人笑话的卿于怀正在府里拿着圣旨看,脸上没有一点难过,反而高兴着。
“原本以为过几天才会闹起来,没想到那些人动作这么快。”
慕念念看着单子上好些没准备的东西,有些头疼。
“好多东西都没准备好,要不然能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剩下的让娘来安排。”
卿于怀拿过单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连冬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了。
“眼下需要用的准备好,剩下的等到了黎城,有空了再准备,反正暂时用不上。你要是得空了,多带着阿黎去娘那里,过几天我们就出发。”
“好,听你的。”
……
卿家开始热闹起来,准备各种东西,都是出远门需要的东西。
圣旨下去不过三天时间,卿于怀带着慕念念和孩子,还有四个丫鬟四个小厮一个嬷嬷一个管事一个厨娘,开始离开京城。
平时不见卿家人缘有多好,卿于怀这一次离京倒是来了很多人送行。
就是那些送行的人表情有些微妙。
卿于怀没管空管这些,回头看一眼送别的家人朋友,挥挥手走了。
人群中章昭静静望着马车帘子放下,看着缓缓离开视线的马车带走他曾经差一点得到的人。
当初不够勇敢,没能在她出事的时候站出来。
如今只能看着她站在别人身边。
遗憾吗?
有点。
更多是释怀。
经此一遭,总算学到些什么。
“章昭,你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即使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南小宛。
“南姑娘,要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请安静些。”
一句话,毫无温度,甚至让她感受到压力。
变了。
从李家姑娘出事后,他就变了。
她已经控制不了他,甚至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如今她娘被送走,荣家也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禁止他们有事没事进宫。
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找太后帮她。
最重要的是章昭似乎已经把她看穿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不会让她如意。
要是以前,早就让章昭好看了。
可她现在没了靠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抓紧章昭。
章昭看着乖乖跟上来的南小宛,想起那些被戏耍的日子。
大年初一那晚卿落落说得对,要睁大眼睛看着,别像个傻子一样被戏耍。
如今该是有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