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峰虽然脱离了险境,然而他依然什么也不知道,安详地沉睡着。 李玉香打听医生说,他的头部伤及不深,却也是要害的地方,医生说的专业术语,李玉香一句也听不懂,只好一个劲地问有没有事。 医生说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她说是妹妹。 医生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她一身农村人的打扮,与风度翩翩的岳峰简直是天地之别。 李玉香见惯了这样的眼神,不以为然地笑笑。 城里人也挺可笑的,不管过得好与不好,但他们面对乡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哪怕乡下人生活的比他好,他们也要用轻蔑的眼光贬低你。 李玉香说是表妹,医生这才有些释然,说能够保住性命已算万幸,醒来后的情况就很难预料了,成为植物人或残疾人也说不定。 李玉香心如刀绞,她恨自己没有钱,不敢叫号去BJ上海去治疗。 曲兰兰晚上来的时候,让李玉香撵回去了,她说尽了好话,其实只是不想让自己与她单独相处。 曲兰兰忙了整整一天,而且还去了岳峰的工地,岳峰倒下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真的身兼数职,有点疲惫不堪。 李玉香让她回家休息,她本不想回去,可看李玉香的固执,知道就算自己在这里,她也要陪着,想着明天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只好回去了,还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她,说有事一定打电话。 曲兰兰相信李玉香,却不愿意面对她。 曲兰兰整整昏睡了一晚上。 平时,她常常在早上六点就会醒来,但这天,她快九点了才醒过来。 一夜,她被恶梦缠绕,不时惊叫着醒来。 曲兰兰的父母也住在她的家里,知道她请了护工也就放了心,而他们依然瞒着岳峰的母亲。 家人们都聚集在身边,父母都让她振作起来,说医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岳峰一定还是会醒过来的。 岳峰的病情,她请教了权威的医生,虽不是一目了然,也知道个大概。 她有些怕,当记者的时候,她见惯了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对生老病死也有一个坦然的心态,当这类事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曲兰兰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那天的争吵,让岳峰无所事从,所以才会寻求别人的温暖。 她特别的内疚。 她总觉得岳峰是因为自己才出的事,她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对他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为什么只有在出了事的时候才能想这些呢? 曲兰兰回想起岳峰对自己的好,那情景就像过往的电影,串成串连成片地涌入,把整个身心都铺满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正睡在温软的被子里,却好像躺在那一派烂漫的花间。然而围绕着她的却尽是愁云惨雾。 曲兰兰早上安排好单位的事,马上去了医院。 她看到李玉香,两人有时不经意间的对望,她看到了李玉香的眼神里,慌乱、犹疑、胆怯,甚至还有一些嫉妒里夹杂的敌意。 她懒得搭理她,心想做为情人她还算合格,在岳峰出了这么大事的时候还能够坚持实属不易。 曲兰兰什么都没问,她发现,只要自己看李玉香,李玉香就迅速低下头。 曲兰兰觉得岳峰对她也许真的没有动真情,至少没给过她钱,没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鞋。 他是有经历的人,想起他对舒乐乐可不是这样的。 他经常甩出一张卡,让舒乐乐喜欢什么买什么,而且自己的助理几乎就成了舒乐乐的保姆,她想要什么、做什么,岳峰都无条件的答应。 看她穿得寒碜的不能见人的衣服,一双就算扔在大街上也没人捡的看不清楚颜色的鞋,曲兰兰就知道岳峰对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个女人太自不量力了,单一地喜欢上岳峰了。 曲兰兰还心细地看了一眼李玉香手上的包,她想,这包要是超过十元钱她就改姓。 包是那种艳丽的颜色,带子已然有些起毛了,颜色也不统一。 一个不注重自己包的女人,怎么说也不算是有品质的女人,她就别说品质了,几乎可算得上是凑合。 曲兰兰没有得意多久就有些悲哀,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却偏偏得到了自己丈夫的关爱,她怎么说也是丈夫的红颜知己。 想起出事的那天晚上,曲兰兰只要说上一句李玉香的不好,岳峰就翻脸,维护李玉香的心昭然若揭。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又……曲兰兰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如果她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她会毫不客气地让她回家。 偏偏是自己瞧不起的人,却在丈夫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一想到丈夫竟然在凌晨在她的家里出事,曲兰兰的心就好像吃了酸菜一样,直冒酸水。 曲兰兰是知道岳峰与舒乐乐在一起的场景的,虽说是从舒乐乐的嘴里说出来的,但女人本来就喜欢幻想和脑补。 现在,这样的场景又出现了,她甚至看到丈夫是怎样温柔地呵护着眼前这个她瞧不起却又不得不介意的女人。 这是出事了,如果不出事,丈夫不就在她家一夜缠绵了吗?她要是再说他们之间没什么,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欢夜,曲兰兰的心就止不住地狂躁起来,脑子也飞速划过种种场景,而眼前的李玉香却怎么也不像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一个貌似天然无害的小女人,在男人面前纯纯的小鸟依人。 “不要脸的骚货!”
曲兰兰在心里骂了一句,李玉香喜欢岳峰全部挂在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但曲兰兰没有骂出声。 甭说在医院,就是两人面对面,曲兰兰也不会破口大骂。 就算心里装着脏话,出口时永远换作“文明用语”。 曲兰兰觉得自己心里装了一个转换器,连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她用教养归了档。 曲兰兰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淑女,遇事永远不会如泼妇一样骂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