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总部大楼,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 三年多的时间,好像流星划过一般。 前尘往事如云烟,除了恶梦一般的回忆。 她有些刻意地从东侧的电梯上楼。 西侧如是非之地一般,容易碰到张芸艳,再让她羞辱一番。 自己真成了公司的笑柄,她又不是准时准点上好发条的闹钟,来一次闹一次。 路上碰到了许多自己面熟的人,依旧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郑小简觉得自己镇定的样子特别可笑,有点心虚的逞强。 以往自己也是如此的待别人,现在依旧,却搅起内心的波动。 到了财务室。 财务室永远都是公司里最忙碌的科室。 科长室里李科长不在,她径直敲开了财务室的门。 果然,李科长在这里,屋子里还有五、六个人有打着算盘核对账目的,也有人挖空心思咬着笔杆想着什么。 李科长正在看一份报表,脸色异常凝重。 郑小简见到李科长,递上报表强逼出笑脸说: “这是材料科上季度的材料报销单,郝科长让我送给你审核签字。”
郑小简心里没底,这东西是不是应该交给她?如果不是,她是不是要骂人。 李科长今年快五十了,瘦得厉害,却是个女强人。 财务科一共九员大将,是个高度运转的科室,不管是美女帅哥,每个人都挺怕她的。 她接过单子好像不认识郑小简一般,看了一眼票据又盯着她脸问:“就这些?”
郑小简心脏开始不规则得跳起来,战战兢兢胆怯地说:“就这些。”
“郝爱佳搞什么搞,怎么连个明细也没附上?她是不是欺负你这个新来的?”
说完,扬手把单据扔了回来,她的动作利落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几张纸太薄了,在她挥手的一瞬间,有两张飘落在地下。 郑小简只好弯腰去捡,样子有些鬼鬼祟祟的,脸上发烧,心在跳。 还好,陶然在一边也帮她捡起了一张,还冲她伸了伸舌头。 李科长摸过电话,打了过去。 “郝爱佳,你怎么搞的?连明细都没加上?郑小简她懂什么?你让她过来,有不合适的地方,她能修改吗?”
对面说了什么,谁也听不清,只听李科长又说: “别太过分了,我可没心思成为你们扯皮的工具!赶紧把完整的票据拿过来,要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想要报销,下个月吧。”
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郑小简什么也没说,把票据全部拿在手里,与陶然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不用看,整个财务室的人一定都盯着自己呢,郑小简觉得自己如芒在背,看样总部与自己有仇,现在每回来一次都要让她胆战心惊一回。 郑小简站在电梯里,知道自己又被郝爱佳给耍了。还好,没有想流泪的委屈。 连李科长都知道郝爱佳拿自己当猴耍,只有自己,天真地以为只是想让她回总部给她点颜色看看…… 郝爱佳还要出怎样的阴谋诡计,自己在材料能不能站得住脚?郑小简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开过一辆又一辆的火车,这火车冗长得怎么都过不完。 她看着电梯里的数字,按了二十八层,没下反上。 郑小简去了张俊峰的办公室。 张俊峰的办公室比袁总的要小,里面的装饰却显出了每个人不同的风格。 张俊峰喜欢花,屋子里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很多叫不上名的花草也被他搬了进来。 张俊峰正在给花浇水,看她来了,特别欣喜地问:“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郑小简每次来这里,都会想到著名的一出戏《花为媒》,想到女主张五可的后花园。 戏中以花为媒,促成两对男女婚姻,而张副总的花也是一种媒介! 郑小简扬了扬手里的票据说:“来送个票据。”
张俊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关切地寻问她在材料科怎么样,还问她是不是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身份。 郑小简点头说还好。 郑小简完全不认识他养的奇花异草,只是羡慕地观赏着。 张俊峰问袁总是不是常过去看她? 郑小简心里不爽,说没有,只是刚开始几天过去看过。 刚说到这里,门口传来敲门声,说曹操曹操到,开门的竟是袁野。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郑小简问:“你怎么来了?”
郑小简只好又扬了扬手里的票据把来意说了一遍。 袁野说我问你为什么来他这里? 郑小简说我想看看张总怎么了? 袁野说:“那能怎么地,你是隔着司令找军长呢。”
郑小简说:“那是自然,隔着锅台就上炕,那不是违反规则吗。”
“你来公司的时候,就不能看看我?”
袁野拿起浇水的小壶,浇起水来,张俊峰盯着他的手,很怕他浇得溢出来。 袁野的言外之意是我也算是够照顾你了吧?材料科要是没我,你能如此逍遥? 郑小简从来就没领过他的情,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减轻负疚感。 所以立刻回怼了过去说:“不敢看,怕踹!避嫌!”
这是郑小简第一次对袁总说如此硬气的话。 张俊峰在袁野看不到的范围里,伸出手,偷偷给她点了一个赞。 郑小简发现袁野这人特别奇怪,姚青青不止一次说过,说他这人哪怕不喜欢这个人,但这人如果跳过他而喜欢自己身边人的时候,他心里就会不舒服。 姚青青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她不止一次对郑小简说袁野这人表面上看是一个特别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实际骨子里充斥着大男子主义最明显的特征。 就是真狭隘假大度。 郑小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真被他某些冠冕堂皇的话唬了,实际上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要是计较起来,比一般的女人还女人。 比如,他在应酬的时候,身边美女环绕,他来者不拒,喜欢与她们喝酒划拳,但要是有个男人来找姚青青,他的脸就变了颜色。 不是找只小鞋给她穿,就是指桑骂槐说有些女人不懂得矜持和庄重…… 姚青青要是把他的事一一列举出来,他则认为她是小题大做,说男人嘛,就是五湖四海莺歌燕舞,但女人则不同了,不要求三从四德,至少要懂得分寸和界限。 果然,当着张俊峰的面,郑小简说了这样的话,让袁总的脸发生了剧变,刚进来的时候还红扑扑的,一下变成了国防绿。 他不悦地说让张俊峰一会儿到办公室去一趟,有事商量。 说完调头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看向郑小简的眼光复杂极了,好像她是一个冷漠之人,无法读懂他内心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