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清冷如霜,一样的俊朗如月。
云笺沉默许久,忽的莞尔一笑,有时候两人即使许久不见也不需要太多的话,只是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便能诠释莫测的缘分。
她和久夜之间,始于那句话,只是多年不曾联系,本来已经淡忘的联系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出现。
“久夜,我看到了。”那应该是他的过去,也是北卫的过去。
久夜依旧白裳飘然,风姿桌绝,微微飘拂的青丝飞旋,衬着悬在半空的身影由远及近。
云笺转身一刻,他便飘落于地上,轻轻一点,身体隐有光泽流动,浮光乍现,眸中含笑,似神明降世、
“此处是我设的阵法,能满足你心所愿,此刻你最为渴望的就是想知道当年之事,所以便看到了。”
云笺不解:“那我看到的都是真的生过么?”
久夜点头:“归云,你可知我的府邸为何如此安静?”
云笺不语,只是看向他。
“你可知自崇央将此处宅邸赐予我,有多少人明中暗中要进入此处?”
适才了然,云笺一直以为国师避世,只是国师府处于皇宫左侧,尊贵彰显之处,就连当初小小方府都能引来诸多官员,可见皇上面前的红人会有多么让人眼红。
自降雨之后久夜并未出过府邸,可那也阻挡不了皇上对他的重视。
她在那场梦中亲眼看清了久夜许诺皇帝的一个愿,若是皇上还未达成,那么他铁定不会让久夜就此离去。
对于外人来说,国师太神秘了,而一般越是莫测的人越是吸引他人注意,所以很多人都想要看清久夜的实力。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如履薄冰,这个云笺深有体会,在这个十几年的蜕变中,她早已不再是当初单纯无知的女孩,她也见到过爹爹遭袭,刺客并不会因你手中权力的变动而停止过。
以此看来,国师定也遭受过许多袭击,然而外面均没有传过久夜遇刺的任何话题,而且除了昭平十六年降雨外,也无人知晓与久夜相关的事,那么这些刺客必然是失败了。
“若是久夜处置了刺客,那么这些刺客的尸体会在哪儿?”云笺并不愚蠢的认为久夜会放任这些刺客离去。
久夜指了指东方玄空,忽然间他们周身的景色再次变化。
“啊——”饶是定力再好,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云笺也不由悚然。
目光所及,白骨堆砌,成山耸立,一片死气毫无生机。
这就是欲闯入国师府致久夜于死地的刺客吗?
“人心的贪婪是他们最大的死因,”久夜捡起地上一块早已黑的腿骨,“这个人大约是误闯了三生殿,那里唯有一片黄泉花,不见血不开花。”
久夜有着通天彻地之能,能召唤神龙,能呼风唤雨,那么也能助野心家夺权,也可帮商贾之家夺利。
想要久夜的大有人在,那么她刚才进入的阵法不正是久夜为自己设立的保命符么?
循着她带满了疑惑的双眼,久夜轻笑着解释:“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国师府并不大,相反,就连你们叶府也比国师府大了一半,然而进入这里的人却无法离去,不过是我的阵法使然。”
久夜说,并不宽敞的国师府中设有九九八十一道阵法,这些阵将这个空间撕裂成九十一个,每个空间都无限蔓延,这些空间的存在成了主屋的一道天然屏障。
无怪乎国师府只有一老翁照看,只是那阵法的存在就能阻挡有心之人的侵入。
“是人便逃不过贪嗔痴妄,这些阵法不过是把他们内心所渴望的放大而已。”久夜手指一点,一道看不见的气息摄入池塘白莲,莲上生雾,里面是一幕幕侵入者被心中所念迷惑从而被困住的场景。
云笺大惊,除非至纯至真之人,否则入不得府邸,然而要进入国师府的人有多少是心思单纯的。
画面陡然一转,却是秦府后院。
秦寒正吩咐丫鬟,云笺只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唳,却不明白久夜所指。
“你可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云笺点头,当然记得,因为北卫境内她从未见过有人比久夜更大胆的直言所讳。
妃后无双,可又是妃又是后,恐怕她即将会卷入深宫夺权中吧。
双眸闪过一丝暗淡,权利浸轧的中心却也险象环生。
“莫非归云一生都要在谋权中求生存?”若是如此,她宁愿远走天涯,以山为伴以水为友,徜徉于天地间岂不是更快乐。
久夜再指向另一朵白莲:“你再看。”
画面中是不久之前皇后与她的谈话,一句句,即便是闭上了眼也依旧清晰,这个她一直视为娘亲的女人,却也是勒令她不得靠近她儿子的人。
男人为了权势可以不顾家小,可女人为了权势何尝不是能牺牲一切。不过她并不怪皇后,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崇溪并不如她所期望的强大,相反,对于一个合格的帝王来说有些温懦,所以只有依靠强大的外家势力去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毕竟现在的崇央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她还需要防着其他七位皇子。
云笺缓缓闭上了眼,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她接受皇后为了太子从而希望她远离,她也能接受崇家屈服于秦家手中兵权而接受秦寒为后,可要她怎么接受一直视如亲人的女人以爹爹来威胁她。
叶鸯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为了天下,为了崇家他忍痛牺牲了娘亲,可崇家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念一丝恩情。
“久夜,人命对他们来说真的如蝼蚁吗?”天下如棋,朝臣如子,崇央下这盘棋的时候心中难道一丝念怀都没有么?
“归云,其实你心中比我们更清楚,只是不肯接受罢了。”久夜摸了摸云笺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岁月也留不下痕迹的他一如谪仙,可却无法更变炎凉世态。
皇后的威胁并没有言明,然而敏锐如云笺又怎能猜想不出。
“可是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十几年的感情,就是不侵入骨髓,可也不是说忘就能忘了,她能离开崇溪,可崇溪呢,皇后你又是否问过他,他愿不愿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