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身后袭来的凛冽攻势，夙虞轻轻按住应怜的头，将其护在怀里，手上不觉加大了搂着她的力道。
嘭——
一道紫光自他后背炸开，在撞上那道攻击后发出一声巨响。
轰——
“啊！”
又是一阵剧烈震动，坍塌连至中央大殿，巨大的墙块坠落下砸中一些修士，惨叫声不绝于耳。
夙虞没有一丝迟疑，他带着应怜瞬移到大殿门，却不料那儿正巧落下一块足以堵住殿门的巨石。
来不及反应，他一把用力将她抛了出去。
被抛出去的一刻，应怜看着巨石飞速落下，然后瞬间掩盖了少年的身影。
“夙虞！”她失声大喊。
然而回应她的，是古殿全然塌陷发出的巨响。
应怜重重地砸落在地，后背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那灼痛得如同火烧。她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爬起身。
顾不得那撕裂地痛楚，她赶忙双手撑地站起，看着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殿宇，她脑子“翁”地一声空白了。
落在上层的石块翻滚下来，发出“轰轰”的撞击声，而后是一片安静。
连惨叫痛呼都不曾有的寂静却像是有恶鬼咆哮般地令她心慌。
其实先前她一直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她能感受到有人对夙虞下杀手，也能感受到他为了护着她而被重伤。
想到这，她的身形一顿，而后跑上前，忙不迭地用灵力掀开堆积成山的乱石。
她后背的伤口因这急切的动作而更加撕裂，溢出的血直将她素色的裙袍染为艳红。
江婕自另一道大门离开，她绕过废墟就看到了一身血衣的狼狈少女，看着她几乎是不要命的动作，她蹙紧眉，而后闪身到她身边。
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灵力输出。
“你现在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江婕疾言厉色起来。
应怜闻声转身看向她，她沾满脏灰的脸上看不出是何神色。
江婕却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怔，那双尽是猩红的眸子，似是被水光覆盖。
“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一走了之。”她的声音沉到有些嘶哑。
江婕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何人，但她了解应怜，若是有人以身相救，她不可能自私地离开。
“可是他已经死了。”被层层巨石覆盖，哪怕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亦难存活。
听到“死”这个字，应怜骤地愣住，她不敢欺骗自己，理性来看，夙虞必死无疑。
“不会的。”她轻声呢喃。
他可是被扶卞宗和惊鬼台施以酷刑都没有死的人，他可是被反派盯上都没有死的人。
江婕看着她凌乱的额发，以及那被遮挡住的情绪，她有些不忍。
看样子，那人的死，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心结。
修士一旦有了心结，就像是被封印了修为一样，寸步难行。
想到这，江婕冷下了眸子。
她趁着应怜没注意，一掌劈在她后颈，将人打晕。
见应怜无意识地往后倒，她赶忙伸手环住她的肩背，稳住她的身体。
她掏出一颗止血的丹药喂给她，摸了摸她的后背，发现那处已经止血，她松了一口气。
“阿姐！师姐怎么了！”江行去顺了一些掉落在地的灵宝，过来时就看到了江婕怀中一身狼狈血污的应怜。
“别担心，只是外伤。”
她说完，将怀里的人往江行那边移了移，“你抱着她，我要施展转移阵。”
这儿距离秘境入口太远了，她不敢赌，应怜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好。”江行朝江婕严肃一点头，然后接过她怀里的应怜，将其横抱起。
＊
应怜醒来时，已经是秘境关闭后的第三天。
她睁开眼，望着正上方熟悉的天青色床幔，她有些滞愣。
夙虞呢？
他一定是没命了。
除了她之外，他没有一个熟识的人。没有人会救他的。
想到这，她鼻头泛酸，连带着眼前的画面都被雾气遮掩，变得模糊。
明明当时只要他丢下她，选择一个人逃命，无论如何也不会丧命。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他满身的伤痕，以及那孤寂到了极致的背影，都令她心疼。
她又想起他灿笑着送她野棉花的模样。
她怎么会还没告诉他，她其实喜欢他送的花。
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喜欢了她很久。
心里的酸楚袭来，她没忍住流出眼泪，那泪水自她眼尾滑落。
＊
江婕来看应怜时，就见她坐在靠窗的矮榻上，愣愣地望着窗外的翠绿与嫣红。
那景色是绿肥红瘦，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入夏了。
江婕缓步走向她，她心里有些不安，害怕她会因此怪她。
“阿怜。”她轻唤了一声。
应怜闻声转过头，她的面上除了有些苍白，似乎并没有太多悲伤憔悴之色。
“多谢。”她轻声对江婕道。
应怜从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知道江婕这样做也是为了救她。
只是没有为他敛尸，她愧疚不已。
江婕听到这话，心里更紧了些。应怜遇事从不会责怪他人，而是默默承担。
“阿怜，那人……”
她想问问关于那人的事，毕竟在此之前，应怜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亲近之人。
但话到嘴边，她却问不出口。这样和亲手撕了她身上的伤疤有什么区别。
应怜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却并未主动多说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江婕，掀起泛白的唇角勾出一笑。
江婕看着她显然牵强的微笑，心里难受更甚。
“从什么时候起，你伤心了不会再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其实早在她怀疑应怜恋慕沈池越那天，就已经是这样。
“对不起，阿怜，我后悔了，我不应该猜疑你、嫉妒你、对你心生间隙的。”
“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
高傲的凤凰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