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对一旁单膝跪地的焱臣道:“把他关进暗牢里,吾要知道最有威慑力的酷刑是哪一个。”
“别弄死了。”少年的声音轻缓,却又暗藏锥骨芒刺。
“是。”焱臣肃敬一低头,随后飞掠向周子息,一把将人带走。
他的身影飞速划过,留下一道黑色残影。
夙虞站在原地,邪珠激发起他心里的狂怒,他眼底一片猩红,像是一只失控的恶狼。
他一个闪身进入到魔兽崫里,召出墨魇剑就开始疯狂地屠戮。
吼——
野兽的嘶吼在裂缝中回荡开来,卷携着穿云击石之力。
远在焚血冥宫的数万仆从都能感受到这股余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渐消。
夙虞平复下心中的怒意,垂落下手中的黑剑。
此时的魔兽崫已是一片残肢断臂,野兽的尸体被砍得糜烂混沌。
鲜血成股聚流,漫过了他的脚踝。
这样的场景,和他在噩咒绝渊底、在魔兽口下求存时一模一样。
不过,他那时候尚且没有如今的能力,虽然靠着禁术斩杀了魔兽,可自己却也遍体鳞伤。
他曾经以为拥有了实力、权力,就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原来,最难留住的……是人心。
珩樾仙山,星雾殿。
应怜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海棠花下的楚卿。
她并非感受不到楚卿今日的怪异,只不过是她不在意、不想提罢了。
应怜迈步走上前,询问道:“楚师弟可是有事找我?”
楚卿的身影一顿,他转过身体看向她,眼中多了些别样的色彩。
他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想知道今早那人是谁。”
应怜从未对待哪个弟子这般特别,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与应怜接吻的人。
是了,昨晚那人背对着他,他并未看清那人是何模样。
应怜当然不会告诉他,但她也不会去编故事骗人,于是她索性不回答这个问题。
楚卿没有得到答案,心里闷痛起来。
她心虚了,那是不是就证明,那个人就是她的情人。
他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目光在触及她唇上的痕迹时顿住。
联系起昨晚他看见的画面,他认定这个咬痕就是昨晚留下的。
应怜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楚卿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当即冷下了脸色。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自便。”她说完就抬步朝殿内走去,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被他拉住。
楚卿一手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拽退几步,望向她的脸。
“师姐,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他一贯温润的嗓音多了些冷意。
应怜迎上他的眼眸,清声开口,“你都说了,那是以前。”
是了,人都是会变的。
人,就是善变的物种。
楚卿曾以为,应怜不会变,就算是最终没有成为她的道侣,只要她还是她,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那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可是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那个人很一般,无论是实力,身份都很平凡。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庸之人,竟能入了她的眼,这让他怎么甘心!
“师姐,你到底看上了他那一点?”他的语气多了些强硬。
应怜只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她摆了摆肩膀,从他手中挣脱开。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楚卿看着她冷漠的眉眼,只觉得她是在逃避。
师尊曾对他说过,他是与应怜最般配的人,其他弟子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到底为什么呢?
他一直在她不远处,他们不应该有意外,那个人不应该插入其中。
他越想越魔怔,想要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应怜不想再与他多言,她知道楚卿对原主有意,但原主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他且避开他了。八壹中文網
他那样带着异色的眼神,让她很是恼怒。
她没再看他是何神色,只身走过,在与他擦肩时顿下脚步。
“楚卿,我希望你弄明白,我和你,并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她说完这句话,就直朝内殿走去。
清风徐徐,吹起来海棠花瓣和两人的衣摆。
少年愣愣地立在原地,少女毫不犹豫地离开,两人背对着,看不到彼此。
他们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像是注定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楚卿的心里乱成一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直沉溺在美梦里的人,终于迎来了清醒的一天。
原来一直是他在自欺欺人。
也许这就是他要的那一条界限。
幻想与现实的界限。
他心里的窒闷感袭来,可他却能在其中找到一丝轻松。
美梦落空的人纵使会张皇,会失落,但也庆幸自己还活在现实。
其实在追逐应怜的这些年里,他很累。
他没有应怜那样的天赋,他要很刻苦地修炼才能勉强与她比肩。
他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
他执着的,或许只是别人羡慕的目光,或许只是师尊的期望,或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与她比肩。
楚卿勾唇苦笑,他抬头望了望锦绣一般的花团,眼里有些湿润。
可是,真正打算放手的时候,又难受得如同窒息。
这真是,矛盾极了。
*
应怜进入内殿的堂厅后,就发现了坐在一边狂炫糕点的江行。
应怜:“......”
“诶,师姐,你,你这个糕,糕点,嗯,真好吃。”
江行嘴里塞满的糕点还没吞下肚,说话断断续续的。
“唔!”
他突然站起身,捶胸顿足,赶忙倒了一杯茶猛灌下去。
应怜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一时失言。
她真的很害怕江行这个憨憨有一天把自己噎死。
应怜坐到江行旁边一个椅子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啜了一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干嘛?”
江行平静下来,他侧眸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支支吾吾开口。
“师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血有香味?”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简直像是在默念,但应怜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