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婢女娇柔却不乏恭敬的声音传来,应怜眼睫微颤,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缀满夜明珠的大殿,四处黑色的纱幔浮动,像是深夜里的雾气,柔和中透着阴森。
她用力支起身体,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幔轻飘,隐隐能看到下方荡着水雾的泉池。
应怜心下怪异,直觉这里充满危险,她挪动双脚,感觉到脚踝上似有束缚。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右脚脚踝上圈了一条金色细链,链子的另一头从床上延伸至黑暗角落处。
看着这么细的一条链子,应怜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扯,但这条链子却像是巨形枷锁一样牢固,她的手心勒红了也不见断。
她不死心,又用施展爆破诀,但这条金链依旧丝毫未损。
“别费心思了,玄金打造的链子,你根本不可能弄开。”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
应怜下意识转头看向这道声音的源头。
床榻旁站立着的,是一身滚金黑袍,面覆白鬼妖面具的男子。
他的乌黑长发被鎏金发冠高束,俊逸逼人。
“去,把她的锁链打开。”他慵懒地递了一把钥匙给跪在一旁的婢女。
婢女低着头,双手高举,接过钥匙,恭敬地应道:“是。”
应怜面上不显,实则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行动。
她暗暗掐了一个转移阵,待到锁链打开,她就趁机遁走。
转移阵成功的前提是被转移者没有受到其他阵法灵宝的束缚。
啪嗒一声,应怜看准时机,迅速催动指尖的诀,身侧出现一个橙色旋涡。
她不假思索地朝里钻,眼见着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跨入其中,身影渐淡,却被他一把抓住,硬生生从旋涡中将她扯了回来。
应怜抿紧唇,冷下面色,迎着他周身越发冰冷的低气压,直直盯着他。
她脑子迅速转动,刚想开口和他谈条件,就被男人一把拽下床。
他大步跨行着朝外走去,将她拖拽在身后,应怜有些踉跄地跟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甩进池水里。
噗通——
水花四溅,应怜失去重心地往后倒,被水掩埋。
水面翻涌,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勉强看出那个高大的黑影俯视着她。
她冷静地自池中站起,水面漫过她的下巴,她有些艰难地抬起下巴,看向上方懒洋洋的人。
“把她洗干净。”说完,他只是转身,却并未离开。
“是。”
婢女应下后,转头对她虚伪笑道:“仙子,奴来为你洗浴。”
应怜沉沉盯着她,“不必,我自己来。”
她刚想施展转移诀,就听背对着她的男人阴沉道:“若再敢逃,那吾就亲自动手了。”
他的言语中并无轻佻之意,但应怜却有些羞恼地握紧了手。
水声潺潺,水波荡荡。
不久后少女便洗浴好,换了身衣服,被迫走到他面前。
男子如毒蛇般森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一圈,随后默然开口,“按住她,放血,别弄脏了。”
原本站在大殿角落里的婢女应声走过来,聚拢在应怜身边。
她们利落地将她摁着跪倒在地,然后一人手持尖刀,生生割破了她的手腕,鲜血汩汩流出,牵着线地落在下方的大碗里。
浓郁的香甜味道逸散,男人眸中的紫光似乎更加潋滟了些。
应怜挣扎不得,不痛却令她心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体征在下降,眼前模糊起来。
她看到身前一直冷冷注视着她的人动了脚步,他走到她身前蹲下,平视着她。
然后一手破开她的腹部,在她的血肉里搅动,然后拉住神珠一把拽出。
应怜瞠目切齿,回光返照般奋力挣脱开,一把打向他脸上的面具。
他像是没意料到她还有回击之力,竟真被她打歪了面具。
她刚要看到那人的脸时,就醒了过来。
应怜睁大了眼,直直望向上方的木梁。
呼——
她长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面上已被汗湿。
就像是预兆一般,被生剥神珠的一天离她越来越近。
反派当真是她的噩梦。
聚雾峰,净竹殿外。
隔着竹影,应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沈池越屋外的江婕。
她一身深蓝色常服,如苍松般挺立着,仿若静止。
应怜朝她缓步走去,却见江婕迅速拔剑,直指向她。
应怜面无波澜地望向她,伸出两指缓慢将她的剑刃别开
“你若是现在杀了我,会被定下残害同门之罪。”
江婕颤了颤睫毛,缓缓收回了剑,明艳的脸上有些冷然。
“阿怜,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在尽量避免遇到你了。
江婕看着她淡淡的神色,心里有些滞塞,面上更冷。
她根本不知道。
应怜偏过头,视线落在殿门上,“你不进去看看?”
“不......”
“走吧。”应怜轻声打断,随后她微微侧过头,斜视着江婕,“除非你不敢。”
一旁的女子像是被这话激到,面上多了些生动,“哼,有何不敢。”她冷笑一声。
应怜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些弧度。
凤凰就是凤凰,傲气得很,这招激将法屡试不爽。
进入内殿后,才见到坐在上首小几旁看竹简的沈池越。
他早有所觉,在人刚到门口时便开口,“进来吧。”
江婕在听到这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后愣了一下。
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他了。
沈池越见到江婕时也是顿住了翻书的手,他看向她。
当年娇贵傲气的少女脱去了稚气,变得沉稳起来,像是一把被打磨得上好的宝剑。
可他却觉得那时候恣意张扬的少女更像她。
一番慰问后,应怜和江婕便离开了。
出了大门,江婕的面色带着冷意,她直看向应怜,隐隐带着怒气。
她又中招了。
应怜挑眉,回望向她,不语。
江婕抿抿唇,沉声道:“下次,大比台上见,我不会手软。”
“我也正有此意。”
她话音刚落,江婕便御剑飞去,应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样的对话,就像是很多年前自己与她的故事。
好像,不是现在这样的语气。
不过,那也只是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