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薇只靠感觉，已经知道苏隐墨是怎么了。
她以恶念为食，人的欲望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看着痛苦的咬着牙，额头渗出一层密汗的男人，慕涵薇，心疼了。
就算是再被骗一次，她也认了。
“苏隐墨，你看看我。”
“……”
此时，苏隐墨正在心里跟那欲念较着劲，他若是一抬眼，把爱人看进眼底，他就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了。
谁知，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的捧住了他的脸，让他抬起了头。
如水波荡漾的眼眸里，是悲伤的颜色，可悲伤中，还有一丝丝的甜。
“苏隐墨，还是不想要我么？”
这一次，苏隐墨真的没有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他看着她的脸，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想，可我不想让你做违心的事。”
“没有违心，没有……”
话音落地，她微凉的唇就覆在了他的唇上，如同一片雪花坠落进滚烫的岩浆。
“薇薇，薇薇……”
理智一旦被抛弃，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在这紫罗兰的花丛中，冰火相遇，融化出一片春意。
银钗摇曳，皆是逃不开的情网。
“薇薇，我能唤你一声师尊么？”
“嗯。”
意乱情迷之际，慕涵薇含糊的点着头。
苏隐墨则像是得到了最高的奖赏般，满眼虔诚的俯下身子，薄唇贴在慕涵薇的耳侧。
“师,尊。”
“师尊……”
“嗯，我在。”
这幻境之中，没有日夜时间。
极致的缠绵悱恻过后，碾碎的花朵，再次绽放，欲念之海的漩涡，依然不停的旋转着，不过苏隐墨已经没有再被影响了。
只是清明的眼眸中，深情更浓。
搂着温软的身子，苏隐墨把下巴，枕在了散开的青丝之中。
“还疼么？”
慕涵薇摇了摇头，其实她是可以抛弃六触的，但她更想像个人，所以人的感觉她都有，她也明白了，狐儿跟她说的，鱼水之欢到底是什么，只是……
“苏隐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唤我师尊？”
“因为，因为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世。”
说话间，苏隐墨的手，揉上了慕涵薇的脸颊。
“你是我师尊，是三界的女神君，守日月，碎星辰，我呢，则是魔族的弃子。
我自幼拜你为师，你教我剑术，教我学问，教我人伦纲常。
可我还是，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喜欢上了你，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死了，死在你的手里。”
“为什么？”
慕涵薇已经不觉得他是在唬她了，他眼中的情深似海，她看得见。
“因为，我犯错了。”
苏隐墨的声音逐渐哽咽，但他还尽力的扬了扬嘴角。
“不过我们又在一起相爱了很多个世界，只可惜，你记得我时，我不记得你，我记得你时，你又不记得我。”
听了苏隐墨的话，慕涵薇心中一片伤感。
她主动的搂住苏隐墨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没关系的，我想不起来，你告诉我就好了。”
“嗯。”
又是一次紧紧的相拥……
即使再留恋这温柔乡，苏隐墨还是劈碎了这幻象。
等周围的幻境再次变幻时，他们来到了三镜中最后一镜。
眼前是一个穷苦的家庭，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想要吃鸡，哭闹不止。
这贫穷的母亲无奈之下，偷了邻居家的一只鸡。
可这鸡刚刚炖熟，就被鸡主人找上门了。
那鸡主人说，这鸡是下蛋的鸡，鸡蛋是留给老母亲吃的，一怒之下，鸡主人竟将那母亲打死了。
男孩一看母亲死了，拿起砍柴的斧子，劈在了鸡主人的头上……
“谁对，谁错？”
幻境中，那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慕涵薇冷笑了一声。
“这考验的是什么？是在问我善恶么？”
“你说是，就是。”苍老的声音回答。
“哈哈，若说错，他们都有错，那孩子不该逼迫母亲，母亲也不该去偷鸡，鸡主不该动怒杀人，可反过来，他们又都没有错，想吃东西有错么？不想自己的孩子挨饿有错么？无法对母亲尽孝有错么？给母亲报仇，有错么？”
“那慕涵薇你告诉我，皇上想拯救天下苍生有错么？”
此话一出，慕涵薇的神色就一凛。
站在一旁的苏隐墨，伸手就把慕涵薇挡在了身后。
“是缉妖司，这是镜花水月。”
“哈哈哈哈，苏天师，好眼力，只是你被这女鬼蛊惑，你对得起天师的身份么？你不觉得羞耻么？”
当这句话说完时，周围的一切幻境都消失了。
还是刚刚那间店铺，不过店铺里，却多了一个人。
穿着朝廷的官服，腰间挂着一块刻着缉妖两个字的金色牌子。
苏隐墨的世界观里，他见过他，此人就是缉妖司的副统领，丘海。
没理会丘海的讽刺，苏隐墨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召唤出了银月。
“丘副统领，你打不过我的。”
“苏天师，你真的要跟缉妖司作对么？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鬼狐惑乱人间，誓要将她除之，你若还一意孤行，就是和全天下的捉妖师为敌，你可不要因为女色，铸下大错。”
丘海的样子，似乎没有想打架的意思，可嘴里的话，杀伤性却极强。
慕涵薇就看着苏隐墨，心里全是不安。
她好害怕苏隐墨会动摇，虽然她已经见过最黑暗的人心，可一旦有阳光照到她的心底，她感受过温暖的味道，就不想再失去。
那是濒临溺死的人，最后一块救命的浮萍。
就在慕涵薇脑子里一片混乱，呼吸都有些困难时，她眼前的男人，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回身握住了她的手。
“一意孤行又如何？与天下为敌又如何？我爱她，就只是爱她，死生，无悔。”
“苏隐墨，你可，想好了。”
慕涵薇哭了，她许久许久未曾哭过了，自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夜之后，她就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此时，鬼狐的眼泪，带着紫色的柔光，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那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长生不老的药的药引。
不过在苏隐墨的眼中，她的眼泪，就只是眼泪，让他心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