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对自己的狠劲骗过了恒齮。
如果恒齮还是几个月前那个纯粹的军人，这样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可是连番的战败把这个老人的期望打击的越来越低。
从开始的封君荫子带领家族跨一大步到保全家族存续，恒齮现在与其说是一名将军不如说更是一名族长、一名父亲。
秦赵战役大局已定，这里面自己过大于功已成定局。
不要说小白还为他未来提供了工作机会，即便只考虑小白的秦王长子身份恒齮就不能不考虑到小白的安全。
既然赵军的战略意图已经清晰明了，虽然恒齮相信乞活军的战斗力，但在不影响战役走向的前提下对于小白的善意还是要表达。
从将军转职到政客，恒齮的专业技能不免有些生疏。
这一点也落入了李牧算中。
政客家族和军功家族的差距就在于此。
如果恒齮换成王翦，那王翦绝对不会上这个当。
当然，如果面对的是王翦，李牧也不会如此做。
恒齮刚走远，胡说就露出獠牙。
章波所部只剩下两万多人，如果只是清缴胡说表面上的那点残军当然是绰绰有余，但是他面对的不只是那一万来人残军，还有八万以逸待劳养精蓄锐的生力军。
战事马上从一边倒变成了另一边倒……
玩命的赵军迅速的把拼命的凤翔军压制回窄窄的阎王峪口。
不幸中的万幸是凤翔军身后阎王峪上守军只是郡兵，如果李牧当初留下两万边军留守的话，现在阎王峪守军一定会抓住机会夹击凤翔军。那样的话，凤翔军唯一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然而郡兵没有这样做，他们得到的军令就是死守阎王峪，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假模假式出工不出力的李牧当然在时刻关注恒齮的动向。
恒齮这边一上当，早有准备的赵军瞬时就给他来了一个反冲锋，迅速击穿了恒齮的援军。
李牧按照计划留下四万赵军断后，剩下的五万多人顺着胡说打开的通道一路向北协同胡说击穿凤翔军顺利的回到阎王峪防线。
这一次的邯郸战役画上了并不完美的句号。
李牧三十万赵军出阎王峪一些列骚操作之后只有十二万多人或者返回了防线，而秦军也付出了二十五万多的战损。
李牧打的很精彩，但是结局并不精彩。
邯郸地区秦赵军的实力对比反而进一步拉大了。
当然，如果李牧打的不是这么精彩，恐怕现在秦军唯一选择就是灰溜溜的退回漳水防线。
凤翔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不到三千人生还。
这个结果还得说是因为赵军急于突围生怕秦军衔尾直追顺势突破阎王峪防线。
“李牧大才，我不是对手……”恒齮灰头土脸的望着阎王峪方向喃喃自语。
刚刚赶来的王翦抿着嘴一言不发，拍打恒齮的肩膀以示安慰。
恒齮不是李牧对手，自己就是对手吗？
王翦心里很清楚自己与李牧的差距。
如果不是乞活军开挂一样的战力，六十万秦军不说全军覆没也至少折损大半。
如果不是乞活军顶住了李牧的伏击反杀，那李牧歼灭乞活军后下一个全军覆没的就是只剩下十多万军力的恒齮军。
算算时间，自己远来支援到达战场的时候，李牧刚好消灭了恒齮再给自己来个伏击。
即便自己机敏没有中伏，面对士气正盛、人数相当，战斗力又有优势的赵军正面决战自己又有多少胜算？
“此战是我一人之责，”恒齮一甩花白的头颅，“我对不起秦国，对不起大王！”
小白一个抢步拉住恒齮的胳膊。
恒齮这情绪不对，别一着急再来个自杀的戏码……
“我不会自杀的，”恒齮甩脱小白的手，“死人又不会说话，我要当面向大王请罪。”
“这场战斗我们输了，但是整场战役我们还是赢了。”尉缭摇摇头否定了恒齮的提法，“消灭李牧固然是大胜，消耗掉赵国反攻的可能也算是小胜吧？”
“对，李牧再没有出击的实力，”王翦点点头，投了赞同票，“阎王峪以北、武安、邯郸、巨鹿一线我们算是彻底吃下来了。”
恒齮抬头惊讶的看着尉缭和王翦，深切感受到了自己与他们的差距。
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在朝堂混……
“向大王报捷吧……”小白做了收尾，“这一仗也就这样了……”
尉缭、王翦点点头，恒齮也没再说什么，开始讨论如何做收尾工作。
所有人都没在乎邯郸的赵葱，李牧既然钓不出来了，那邯郸也就没有必要留着赵葱了。
不过这个捷报确实不太好写。
消耗物资不计其数，大秦最精锐的三十万秦锐士阵亡了二十万，后期补充的征召军也消耗掉了三十多万，换来的战果只是赵国三分之一土地……
况且，象征主动权的阎王峪还在李牧手中，他随时可以选择出击还是固守。
秦国损失了五十万人以上，赵国损失的数字只会更多。
百万级别阵亡的大战役在这个时代对任何国家都是沉重的打击。
赵国不要说了，秦国拿走了他三分之一包括国都邯郸的土地，之前为了与燕国休战还割让了代郡。
沦为二流小国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虽然他还有李牧。
所有人明面都没说，但是心中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李牧不能留！
只不过盼着李牧去死的是恒齮和王翦。
恒齮自不必说，李牧打碎了他封君的美梦。
恒齮的倒台已经无法避免，王翦是没有悬念的继任者，他更不愿意面对李牧这样的对手。
小白和尉缭都没有那么迫切的盼望李牧去死，他们更希望能够收服李牧为自己所用。
王翦是靠打仗吃饭的，当然不希望有李牧这样的敌人或者同僚，而小白和尉缭不同，他们指挥战斗只是临时客串。
捷报是王翦主笔，完成后还要送给漳水的杨端和润色一下，赵国的事情仿佛就这样结束了。
短暂休整之后回去拿了邯郸，大家就要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