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进去的时候,嬴政难得的没处理公务,跪坐在那里发呆。即便是发呆,他腰板也挺的直直的没有一点松懈。这当大王其实是个辛苦活。
“父亲?”小白躬身行礼,久久没有回应,试探的叫了一声。
“小白来啦,坐,”嬴政在自己的世界里回神,才看到小白。
“眼看着扶苏就要满四岁了,芈夫人想让扶苏拜师尉缭,为父想听听小白的意见。”嬴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小白没有意见……”小白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父想啊,你和扶苏毕竟是亲兄弟,扶苏也才三岁……”嬴政没想到小白答应的这么痛快,自顾自的说得痛快。
“小白没意见……”小白只好强调了一下,“国尉没时间的时候,如果夫人没意见,小白也可以带扶苏。”
“小白就是懂事,”嬴政深深的看了眼小白,意味深长的说,“扶苏才三岁,还什么都不懂,孤希望他能多和你在一起些。那样等他长大了,你们关系自然会很好。虽然你们不是一奶同胞,为父却希望你们如一奶同胞般亲密。”
“芈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嬴政喘口气补充了一下。
“夫人如果也这么想,那是最好了。小白也很喜欢小扶苏,这是实话。”小白强调道。
“哈,你这小子,原来从前说得都不是实话。”事情解决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嬴政心情很好的开着玩笑。
“父亲,小白今天还有实话要说。”小白凑趣的顺着嬴政的话头。
“哦?”嬴政饶有兴趣的看着小白。
“国尉和小白共同改造了连弩,”小白说到这断了一断,“无风天气,平射五百步之内能穿甲,一息一箭。”
嬴政脸上嬉笑逐渐收起,严肃的看着小白。
“你确定平射五百步能破甲?一息一箭?”
蹶弩抛射也就七百步,训练有素的弩手也就是七息一箭!
“确定,小白在邯郸就是用此弩狙杀了公子嘉。父亲不妨一试,连弩就在殿外。”小白抬手指了指殿外。
“走!”嬴政也不废话,起身拉着小白就走。刚进来的尉缭也被直接拉去了校场。
“再高一点,高一点……”小白站在嬴政身边纠正着他的角度。五百步之外竖着一个套着皮甲的木桩。
“好,就这个角度,左手稳住,右手拉杠杆……”
嬴政试着射了一箭,由于偏心轮的特点,手一抖射偏了。不过弩箭虽然没射中木桩,也飞的远远的。
“这怎么轻重不一?”嬴政扭头问小白。
“就是因为轻重不一才射的远……”小白挠挠头,具体原理他也不明白,数据都是处士计算的。
嬴政刷刷刷又连射了九箭,弩匣射空也没射中目标。
“孤都能一息一箭,我大秦将士肯定更快……”嬴政把弩机递给小白,“上箭,你来射。”
“弩匣可以扩容到四十箭,但是那样影响精度也更耗费体力,除非用来抛射……”小白熟练的装满弩匣。
“二十息装满,”嬴政满意的点点头,“可以分三批递次发射、装箭,那样压制就会一直持续。”
“不必四十箭,可以试试二十箭是什么速度……”嬴政思索道。
夺、夺、夺,小白稍一瞄准连中三箭。箭箭破甲,弩箭深入木桩。
嬴政看着侍卫抱过来的木桩直点头。
“试试铁甲。”嬴政玩心大起。这个年代战场上基本只有主帅才着铁甲,试验铁甲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秦时的铁甲是札甲,甲片完全是钻孔用绳子链接。防重弩的效果也就比皮甲强一点点,连弩在四百步的距离就能随缘破甲了。当然,运气好的时候三百步也难以直接穿透甲叶……
这个距离是没有意义的,骑兵加速完成的情况下,三百步只需要不到十息……如果战线已经推进到不足三百步那还射什么射啊,直接骑兵突袭生擒多好?
嬴政抱着偏心连弩爱不释手。小白看了看尉缭,尉缭心中明了。
“大王,原型是一发四箭,百步内破甲。只适合护卫任务。这改进款倒是战阵利器。只不过材料难得,只产于韩国,恐怕无法大批量装备军队。”尉缭上前禀报。
“现有多少架?”嬴政把玩着连弩问尉缭。
“一发四箭的原有八十架,缭本来想派人带着弩在邯郸汇合承担保卫工作。不料事情泄露,被魏国军队歼灭啦。”尉缭顿了顿,嬴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后来龙阳君送回来四十架,贪墨了四十架。现在我们手里有一发四箭的三十九架,改进型的只有大王手里这一架。”尉缭喘了口气把话说完。
“韩魏一家,韩国向来以强弩闻名七国,现在他们手里有原型,材料又产在他国,是否……”嬴政皱着眉头追问。
“这改进款关键在于这两个轮子。”小白上前指了指偏心轮,“差以毫厘失之千里,韩国当模仿不出来。”
“小白已经派原韩国相国张平之子张良回韩国收集材料……”小白补充道。
“轮子?”嬴政抬起连弩仔细的看那对偏心轮。
“这轮子尺寸要求十分严苛,想来当下也只有我大秦能批量生产。但是小白已经问过将作丞的人,他们说无法迅速大量生产。所以还需要父亲帮忙,先弄出四千个,小白准备为乞活军列装。”小白一口气说出痛点。
“国尉,这连弩是军国重器,魏国那四十架必须全收回来,一个零件都不能少!”嬴政立刻给尉缭安排任务,“有劳国尉现在就去办!”
“大王放心!”尉缭慨然应诺。
“今天叫你来,本来是芈夫人想让扶苏拜你为师,这事小白也没意见,你没问题吧?”嬴政心中有事,没心思绕来绕去,索性开门见山。
“蒙大王、夫人厚爱,可是缭实在是事多……”尉缭面有难色,微不可查的看了看小白。这明显是分化瓦解离间自己与小白。
“孤与夫人的意思是,国尉有时间的时候国尉教导,国尉没时间的时候小白带着……”嬴政耐心的劝说。
“大王厚爱,如此,缭岂敢推脱?”尉缭无法推脱,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缭与小白师兄弟相称,扶苏公子又是小白的弟弟。缭以为不如代师收徒,也收扶苏公子为师弟。大王以为如何?”尉缭无法推脱,只好退而求其次。如此处理小白也不会多想,大王也达成了目的。
“可以,就这么办。国尉辛苦,先去处理魏国的事情吧!”嬴政一琢磨,这样处理确实更妥当,也就点了头。
“这也没多久,你这师兄着实为你着想啊……”嬴政看着尉缭远去的背影感叹着,小白诺诺。
“如此利器给你那死囚营太浪费了吧?”英明的嬴政再次上线。
“乞活军兵少,只能作为精兵使用,父亲且看来年他们的表现再说这话不迟。”小白梗着脖子反对。
嬴政把玩着连弩也不说话。
“父亲……”小白拽着嬴政的衣袖撒娇,“小白不容易啊……”
“不管最终做没做出两千架,孤都要一千架成品。”嬴政心软的看着小白,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那这轮子?”小白得问明白了,万一你就做出够一千架的轮子呢?
“轮子不成问题,孤保证丝毫不差。”嬴政无奈的敲了敲小白的额头,这孩子这么奸猾都是跟谁学的。
“那小白没问题了!”小白马上敲定钉脚,防止嬴政后悔。
“可有一点,上了战场,弦断了弩拿回来,弩坏了弦拿回来,弩、弦子都坏了轮子给我拿回来!”嬴政严肃的追加要求,“少了一样,为父可不答应!”
“诺!”小白整理衣冠,一本正经的行礼。交易谈妥了。
“明天开始白天扶苏跟着你,晚间你负责送回芈夫人那,别忘记了!”嬴政叮嘱叮嘱小白,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小白可以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