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千洋意外地看着小和尚,这小和尚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败在她手上,顿悟之后潜心修行的妙怀和尚。
别看这妙怀和尚细皮嫩肉、一副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实际上他今年至少已经有将近五十岁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修行高深、驻颜有术。
不过千洋叫他小和尚也是应该的,毕竟千洋的年龄大家也都知道。
妙怀和尚对千洋和众人恭敬合掌一礼,淡笑道:“贫僧出关之后想下山历练,刚到了山脚下就见到一个纸扎车在接引阴魂,所以一路追赶而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遇见前辈。”
千洋哭笑不得的问妙怀和尚:“五台山也有幽灵公交车?”
这五台山是当代难得的圣地,且不说天地五行元素有多充沛,就说那里的佛门修行者就数不胜数,可以说是邪祟的噩梦之地,这幽灵公交车怎么还敢随意出没在那里?
妙怀和尚皱眉答道:“我当时是在山脚下的县城见到的纸扎车,后来又蹲守了两天,起初那个车还会每天准时准点的来,不过都被它逃跑了。后来这个车就不再出现了,我只好一路打听着寻找下一站的位置。但是每当寻到纸扎车的踪迹,都无法使用任何方法抓住它,反而吓得它不再出现。我就这样四处打听、抓捕这纸扎车将近一个月,才追踪到了这里。”
小鱼听完妙怀和尚的话,不可思议地询问道:“大师,您追纸扎车追了一个月吗?这也太执着了吧……”
她可不敢称呼师父的朋友为小和尚,看这浑厚的七色灵力,尊称大师是应该的。只不过这个大师是不是有点太执拗了?如果换做是她,一个星期抓不到那个纸车就得放弃。
妙怀和尚对小鱼微微颔首回答:“这个纸扎车不简单,修行之人见到有可能会为祸苍生的东西不能不管,所以想要查清楚。主要是我刚出关,第一次出手就让它逃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想把它抓回来。不然要显得我闭关练功这么多年毫无长进,要给佛祖丢脸。”
众人皆无言,不是说佛门弟子的性子都比较淡泊吗?这个妙怀和尚虽然看上去很淡泊,说话也轻描淡写毫无波澜,但这说出的话语中明明透露着一股不甘心和对冲劲儿。
不止如此,妙怀和尚的性子中还有某种跟千洋差不多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小鱼在心里把这个感觉默默定义为某种打仗惹事的体质,而且还是非得要打赢的那种!
姜唯欣将车开到一个岔路口停下,茫然地通过内后视镜看向后面的千洋,指令停止了,接下来该往哪拐呢?看这里荒郊野岭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四周是一片黑漆漆的旷野,再多待一会儿总会给人增加些许压抑感,还是尽快走出去比较好。
千洋和千悦竟然同时出声说道:“这边。”
姜唯欣茫然地看着这两人,千悦指向左边、千洋又指向右边……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两难的选择,到底听师祖的还是听师叔祖的?她可是两边都不能违逆呀!
小鱼见师兄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只好自己出言帮徒弟解围:“师父,师叔,你们这样降唯会很为难……”
千洋想了一下,对姜唯欣吩咐道:“听你师叔祖的。”
并不是她在这个时候还要迁就师姐,而是师姐能通过气味来辨别方向,如果说这个时候她和师姐的选择不一样,那八成是小纸人出了什么问题。要知道,小纸人是可以被丢弃毁坏的,而气味却是如影随形的。
这也是千洋和千悦之间的默契,自然无需多言也能立即做出同步的选择。千悦的确是通过那个纸扎车携带的某种浓重的香烛味儿来辨别方向,左边这条路的香烛味儿比较浓重,她自信绝不会选错。
但是接下来的路更难走,前面是一条土路,越走越窄。姜唯欣也是越开越紧张,她这时候真是羡慕永机师叔竟然还能在那里睡大觉,而她现在只担心一会儿万一没有路可走了,怎么把车倒回去?八壹中文網
果然是好事不灵验,坏事一招就来。商务车又开了十几分钟,突然一个急刹车……前面不仅没有路了,还横着一条河!那条河黑水翻滚,导致姜唯欣远远的看过来还以为是一条公路呢,差点没给大家带沟里去。
众人走下商务车看着那条黑水河皱眉,这条河颇为宽广,想要展开身法越过去是没可能,岸边也没有个船什么的,难道要让他们游过去吗?
永机迷迷糊糊的趴在一个大石头上面继续打盹儿,这几天他四处奔波,属他休息最少。偶尔休息一下也是睡在会客区的沙发,所以他着实是有点累了。再加上姜唯欣的车技实在太好,搞得他一上车就开始做美梦,这会儿还没完全醒过神来。
他抱着那个大石头就更有睡眠感,渐渐失了重心,差点脑袋一翻栽进河里。
翠芬见师父在那里睡觉太危险,连忙上前将永机扶起,关切询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永机被刚才这么一惊吓,彻底清醒,没好气地看了那个石头一眼。都要怪这个破石头的触感像极了他的汉白玉床,睡习惯了硬石板床的人,睡在沙发上不仅休息不好,还会腰疼。他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让他好好睡觉的地方,一时没控制好自己,差点闹了大笑话。如今他也是有师妹、有徒弟、有师侄的人,还有妙怀和尚那个外人在,他因为睡觉差点掉到河里去,实在是有点太没面子。
最可恨的是那个小龙人竟然睡他的石板床上瘾,死活要多睡两天。也就是永机善良,没告诉龙腾飞石板床是个墓碑板,不然以龙腾飞那个小胆儿,睡上去都得做噩梦,即便是床上有师父刻意制作的压阴阵法也不好使。如今他满腔的委屈都要怪在龙腾飞身上,暗自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抓两只鬼丢到龙腾飞身边,看他还鸠占鹊巢不?
翠芬见师父正在“仔细”的看着那个大石头,也好奇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突然惊喜对众人汇报道:“快看呐!这石头上还有字,写着忘川河……”
千洋几人闻言立即围过来,只见偌大的一块石头上,竟然真的使用丑陋的字体雕刻着“忘川河”三个字!千洋看完之后嫌弃地撇了撇嘴,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写字都写得好像蚯蚓一样就别出来卖弄了,非得雕刻个大石头出来辣眼睛。如果这三个字不仔细看,还真会让人以为是什么野兽挠出来的抓痕呢!
翠芬憨笑着帮永机邀功道:“师父就是师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石头有问题,若不是师父盯着这个大石头不放,我也看不出上面还有字。”
永机尴尬地咧出两颗金牙笑了笑,心想你这个傻徒弟,我那是在用眼神对石头散发怨气来缓解工作压力。这字写得如此抽象,你不提醒,谁能看出来那竟然也能算得上是某种字体?
“做得不错。”千悦赞许地拍了拍永机的头,想不到这孩子年纪小小的,竟然这么有工作责任感。人都困成这样了,还能保持警惕和观察力,属实天资上佳、极为难得。
妙怀和尚蹲在那里对着三个丑字摩挲了许久,才茫然请教道:“前辈,忘川河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千洋哭笑不得的转过身去观察其他地方。
忘川河是在黄泉路和阴司冥府之间的交界,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而这里的河水只有黑得像墨一样的河水,什么都没有。还用这么草率的方法雕刻一个大石头当界碑,这不是开玩笑吗?
阴司最近几年也发展建设得非常迅速,没道理界碑可怜成这样也不修缮一下。好歹忘川河也属于阴阳交界点,是每个阴魂进入阴司和投胎的必经之路,阴司绝不可能把自己的门面搞得这么荒唐。
“师父,你在找什么?”小鱼见千洋在四处寻找,立即上前询问,要找东西大家当然要帮着一起找。
“奈何桥。”千洋简略回答。
妙怀和尚不明所以,前辈不是说这里根本就不是忘川河吗?既然不是忘川河,为什么还要找奈何桥?
千悦见妙怀和尚困惑得都快把头皮抓红了,笑着解释道:“既然这里敢叫忘川河,那就肯定会有一条桥叫奈何桥,做戏也得做全套。”
众人恍然,合着这里是被人蓄意造假的呗?相传忘川河上有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叫孟婆,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所以忘川河和奈何桥是标配,就算是做假也得做出来个奈何桥,就是不知道桥上会不会有一个假孟婆?
大家立即散开四处寻找,跑得最欢的应该是小灵机的熊猫傀儡,别看它体型庞大,却是比煤球速度还快上许多,把地踩得咚咚响。一看熊猫傀儡的速度就知道小灵机的灵力和傀儡术更加精纯了,想必当世的傀儡门掌门如果见到小灵机这一手,都得被气吐血。这可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练就的功力,竟然在一个九岁的孩子手里玩得游刃有余。
所以最终找到奈何桥的自然也是小灵机,她突然从大石头上蹦下来,冷着脸对众人说:“在那边。”随后展开身法向着黑水河下游狂奔。
妙怀和尚也展开身法跟上,与小灵机身法速度竟然不相上下,他惊讶地看着小灵机这个九岁女童,要不是他要保持自己的佛系形象,真容易爆粗口。千洋前辈果然好本事,教个小徒弟身法都如此了得,想必如今玄门之中没有几个人能比这小女孩身法更好的。
现在妙怀和尚对千洋的敬仰之情更加强烈了,看他自己教的那几个傻徒弟,除了念经敲木鱼什么都不会,身法练了几年都慢如乌龟。再看人家的徒弟,小小年纪就能紧跟师父的身法,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家奔袭到一座桥前停下来,妙怀和尚由于太震惊,差点撞到站在桥头傻笑的熊猫傀儡怀里去,幸好他功力不差,及时顿住了身形。他假装淡定地合掌立于原地,一副四大皆空的神情。不能给佛门修行者丢脸,绝对不能……
但是他这也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人关注他到底是撞到熊猫怀里了还是有多四大皆空,因为眼前这座桥实在是太草率了!
要不是桥头的位置立了个破木头用黑炭随便写了“奈何桥”三个字,他们都以为是到了什么无人问津的猿人生活遗址。
众人都忍不住想教育一下这座桥不够上进,现在这个社会,哪个桥不是钢筋混凝土?再不行也是个拱桥、吊桥、独木桥吧!
这个桥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有自我升华的觉悟,竟然只是用一些大石头随便在河里面堆砌起来的,搞得像个大坝一样。乱石桥面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黑河水不断地冲刷而过,导致那些石头上布满了青苔……不得不说,就算这是个堤坝,也不是个好堤坝!
小鱼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对千洋请示道:“师父,咱们是要从这堆乱石上面过河吗?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草率的桥……”
千洋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也没别的路可走,只好无奈点头道:“过吧,抓紧时间。”
说罢,她展开身法,蜻蜓点水一般飞驰上桥,幸好龙腾飞被她们留在了店里,不然就这青苔都够把他摔成巨头龙的。不过她们也失误了一下,早知道要过这个黑水河,就不让凤凰留在店里陪龙腾飞了。飞过去怎么也比这样过去要方便多了吧!
大家见师父动身,也都纷纷展开身法紧随其后,小灵机害怕煤球因为底盘太低把爪子弄湿,所以将煤球抱在了怀里。
众人奔袭了许久,才终于到对岸。永机清点了一下人数,见大家都非常轻松地跟了过来,才关心询问道:“大家的鞋都没湿吧?”
每个人闻言都检查了一遍,幸好只是蜻蜓点水,大家身法也都还不错,所以只是湿了鞋尖而已。千洋和千悦却有点受不了鞋尖沾满了脏河水,吩咐翠芬从吞天壶中帮大家拿出备用在里面的干净鞋换上。
自从翠芬掌管吞天壶以来,都像是腰间时刻挂着一个夜壶一样滑稽,也就只有他自己觉得那样帅呆了。一边从壶嘴往出摸东西,一边还做出一个潇洒的剪刀手,毕竟受到大家重视是非常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大家正在换鞋呢,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怪异的声音:“何人竟敢闯我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