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洋回到阴阳解忧铺时已经是傍晚,在巷口处看到浓烟滚滚,以为是起了火。
结果跑进巷子一看,才发现是大永那个二货蹲在门口,用几块砖搭起一个简易的炉子在烤红薯。身上的白色运动装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索性他就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还一边拿着一本书扇火,一边扯起衣服来擦那张黑漆漆的脸。
“干什么!”千洋现在就想把这二愣子一符拍死。也不怕失火,搞得这里乌烟瘴气。
“你回来啦!”大永蹦起老高,眼眸闪烁。好像许久没见过妈妈的小孩子。
“我问你干什么!”千洋冷着脸。
“烤红薯啊?纸人也不给我找东西吃,就丢给我几个生红薯。我一看,你这也没厨房啊?就出来生个火烤烤。”大永纳闷,烤红薯你都没见过吗?
“一分钟,灭了它!”千洋不容分说地回了房间。
等到她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走出来以后,就看见大永那二货委屈地低头站在太师椅旁边。手里还搓着一个黑漆漆的半生红薯。
小纸人们排成一排瘫在柜台上,小短胳膊支着脑袋,像二流子似的抖着腿。那姿势像极了大永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果然小纸人都被教坏了!
千洋拿出几张白纸坐在太师椅上,斜眼剜了大永一下。挥手一散出一道灵力,桌上的七八个小纸人瞬间燃烧化为灰烬!
大永错愕地看着,呆愣了半晌以后,“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这么些天,他已经把小纸人们当做了朋友。如今小纸人们居然都被这个女人杀死了,这个杀人凶手!大永哽咽着瞪向千洋。
千洋也不理会大永恶狠狠的眼神,手法利落地把手中的白纸撕成一个个纸人的形状,还拿起柜台上的一支笔,给小纸人画上了怒目而立的眉眼、嘴角向下的嘴巴。
掐诀念咒,柜台上的四个凶巴巴的小纸人慢慢爬起来,抖了抖手脚。之后都双手叉腰,横眉怒目地撇着嘴,“叽叽喳喳”地发出生气的声音。
“以后他们四个就归你了。”千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作品。
“小纸人!你们没事吧?”大永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哼!”小纸人撇着嘴嫌弃地看了一眼大永,双手环抱胸前,圆圆的小脑袋高傲地转向一边。
“跟我来。”千洋对四个不高兴的小纸人下了个命令,再次起身来到房间内。
她找出背包里用红塑料袋包着的桃子递给小纸人道:“拿给他。”
小纸人们不高兴地搬起桃子,骂骂咧咧地去了客堂。
有这几个难缠的小纸人在,那二货应该会安静一会。
她关好房门,拿出招财猫吊坠和关着猫又的玻璃瓶,引动意念进入灵骨珠内的空间。
千洋虽然现在灵力磅礴,可以自由地带东西出入空间。但是这空间属实有点不太方便,进入空间的时候在哪里,出去的时候还在哪里。
所以还要保证进去之前的环境要绝对安全,才不至于在回去的时候遭遇危险。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出现在腌菜缸的。
她找出几本关于禁制的典籍,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一本古籍里面应该有记载着这招财猫身上的符文。
千洋一向对禁制类型操控法术兴趣寥寥,所以对这几本禁制类型的典籍也忘得差不多了。因此找了很久以后,才在一卷古竹简上面找到记载。
原来是火纹禁术!
相传,火纹禁术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禁制手法,主要是借天地草木元素引神鸟凤凰之力牵制一些凶猛异兽。使得这些异兽可以偏安一隅,不外出生事。如果被禁制约束的异兽不讲规矩越了界,就会引动火纹吞噬,灰飞烟灭。
这火纹禁术早已在中土失传,想不到反而在落日国发扬光大。
她找到解禁的方法之后并不打算现在给猫又解封,毕竟有禁制,猫又才能跟幕后黑手产生感应。所以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要修改禁制,好让阴阳师感应到的都是猫又想让他感应的东西。到时候就让猫又引那阴阳师自动送上门来,这才叫以夷制夷。
千洋思考良久,或许可以用傀儡术试试。傀儡术源于巫术,是巫门的一个分支。相传是巫门当年出了一个天资极高的弟子,与一个精通赶尸术的人成了亲之后,便将巫术与赶尸术完美结合,创出了傀儡术。
这傀儡术专攻操控领域,虽然她并不喜欢,但是当年为了破封空间也是学了个透彻。用起来没问题,但是仅用傀儡术应该是无法操控禁制的。怎么办呢?千洋托腮思索……
突然,她想到刚才看到的一本禁制书中好像有一种禁制可以配合使用。只是那个禁制更加强大,也许会跟猫又原本的禁制缠斗。而且只有禁法,没有解法……
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姑且什么办法都试试吧!
于是,千洋便把猫又放了出来,此时猫又的真言符和困灵符早已失效。只是由于大战了一场,也没有力气逃跑。她绘制了一张黑色的傀儡符拍在猫又脑门上,引动傀儡咒。这样可以短暂操控猫又的身体和神识,禁制自然也被操控着。
之后,又找出那本禁制书,照着书上的禁制方法,滴血念咒使用灵力引入猫又体中。
此时猫又周身金光大作,突然体内原本的红色禁文也萦绕周身与刚入体的金色的禁文交相缠绕、相互碰撞……
看样子不太行,别把那火纹给融了就功亏一篑了。她赶紧凌空书符,引灵符、泄灵符、净化符、真言符就算了、困灵符、聚灵符……好像都没用。
猫又痛苦地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傀儡符也因为受到影响,居然化作一缕黑烟融入了猫又体内。这下更热闹了,红色符文、金色符文、黑烟缠斗在一起……
咦?怎么会这样,不行,再试试别的!五雷符、冰符、火符、枯木回春符、护灵符、赶尸符、炼尸符……
猫又的身体一会颤抖、一会冒着火光,一会又雷光大作……周身的妖力越来越弱,看来是要被她折磨死了。
千洋尴尬地看着眼前的猫又,真是对不住了,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会有些不足。我还有其他的符……
她凌空书出一道名为塑骨符的尸门符箓,这符是练尸人平日拿来练尸用的,主要作用是修复过度腐烂的尸体,减缓尸体的腐坏程度。
也许是千洋的灵力太过磅礴,这符竟然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威力。
随着塑骨符入体,猫又周身的金色禁文与红色禁文突然停顿。之后交叠在一处,夹杂着傀儡符的黑气相互融合。最终变成了一个橘色的扭曲禁文,引入猫又体内。千洋很确认,这禁文她从未见过。
此时猫又终于停止了折腾,也恢复了意识,虚弱地大口喘着粗气。也许是因为塑骨符的功效,身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原本的禁制还在吗?”千洋赶忙询问。
“在,只是那禁制变了。现在连安倍风产也驱动不了,但他好像并无察觉。”猫又缓了一口气,艰难地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愈合。
“你在这先待两天,适应一下新的禁制。这里元素充盈,够你调养身体。”千洋也不担心猫又学了空间里的典籍,反正都是古文字。
说罢也不等猫又回答,出了空间。
走出房间的时候见天已大亮,客堂也没人,估计大永那二货也睡了。于是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一觉睡到晚上。
千洋起床就看见大永正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擦着地板,身边的四个不高兴小纸人在一边叽叽喳喳地指挥着。
这次的小纸人多注入了些许红色灵力,自然会相对脾气差一些。这样的小纸人才适合大永。
她满意地洗漱了一番,来到前堂。坐上太师椅时暗想:以后还是换个海绵沙发吧。
小纸人们撇着嘴,给千洋搬来一杯热茶。那生气的表情看得千洋一阵无名火起,这小纸人竟然敢对她摆臭脸!都怪那个二愣子!(喂,那不是你自己要把小纸人画成那样的吗!)
“过来!”千洋对大永命令道。
大永被千洋不悦的语气吓得一激灵,赶忙放下手里的活,低着头站在千洋身边。
“让你背的书背会了吗?”千洋拿起蒲扇呼呼地大力扇着。
“背会了。”大永哪敢偷懒,最近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终于背会了整本《弟子规》。
见千洋没回答,大永得意地清清嗓子:“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
“闭嘴!”千洋不耐烦地打断,这些玩意听着就昏昏欲睡,她可不想听。
“以后,不许随便点火。”她看着大永抿嘴低头紧张的样子,心里舒爽了不少。果然心情不好,欺负小辈就对了!难怪当初师姐那么喜欢管教她。(你师姐那是真的疼爱你好吗?)
“我饿,没有厨房,小纸人又不管我。我只能……”大永越说声音越小。
“还顶嘴!”千洋看着柜台上的摆件出神。既然这大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弟子规上的内容,也不算是太愚笨。
反正这徒弟早晚也得收,倒不如现在收了他,以后就让他来端茶倒水,免得看着那些不高兴小纸人影响心情。
想到这里,千洋缓和了些语气:“想留下?”
“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出去没饭吃,迟早要饿死……我……我以后少吃饭……多干活……”大永快哭了,这是又要赶他走吗?
“直接回答!”千洋皱眉,这些人都是什么毛病,一个比一个能啰嗦。
“想。”大永鼓起勇气,坚定地看着千洋。
“跪下!磕头!”千洋转过太师椅面对大永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大永。
大永吓坏了,这女人的反常状态,只怕又是不高兴了。他赶忙“通”地一下跪在地上,也顾不上管膝盖被碰得生疼,“咣咣”地磕着头。
“行了!茶!”这二货也太愣了,这么大动作,千洋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大永懵了,啥?不是要磕头吗?现在又说行了?她要啥?这女人果然喜怒无常啊?
“茶!”千洋无语,不耐烦地指了指柜台上的大茶缸。
原来是要茶啊?那不就在你面前吗?想喝茶端起来喝就得了,还跟我说?难道还要我喂吗?这是什么享受的新花样?
大永迟疑地起身端起茶缸向千洋嘴边送去……
“干什么!跪下!”千洋恨不得给这二货一巴掌,这都什么行为?
大永又跪了回去,委屈地捧着大茶缸。
“奉茶!”
大永:“……”果然变态的女人不好相处,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的。不过为了留下来,大永只好又照着她的吩咐捧起茶缸。
千洋接过茶缸,抿了一口茶水放在一边,伸出左手朝大永的小平头摸去……
大永吓得闭紧双眼,浑身颤抖。这女人不会是想掐碎他头骨吧!这次死定了。
咦,奇怪,怎么还感觉头顶热热的?还挺舒服的样子……
大永鼓起勇气抬起眼皮,见千洋左手抚着他的头顶,口中默念着什么,手腕上一个红色环形纹身缓慢转动。有红色的光从他的顶内灌入,好热。
千洋默念完千机门独有的血脉契约咒以后,起身肃立,双手结印严肃道:“千机历代掌门共鉴,今天我以千机门第八代掌门的身份,收大永为千机门第九代机字辈大弟子。赐名永机。”
还没等大永反应过来,又严肃地对大永道:“从现在开始,你当以师门祖训:‘天赐玄术巡阴阳,千机降世佑苍生’立于世。勤加修行、守正辟邪、尊敬师长、不生忤逆。”
这是千洋入门时师父说的话,后面还有什么,由于她当时睡着了根本不记得。反正差不多就这些吧,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她满意地坐回椅子端起茶缸。
大永也不太听得懂那些文绉绉的话,反正就是千洋收他为徒了呗?也就是说他可以留下了!他不禁喜出望外,这幸福来得太突然。早知道是这种喜事,怎么也要去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洗洗,再准备几个烤红薯庆贺一下。
大永现在也顾不得其他,生怕千洋反悔似的连忙又磕了三个响头,乖巧地喊道:“师父!”
“起来吧!”千洋满意地摆了摆手,“以后你就叫永机,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要把我当母亲一样伺候着。以后下午五点以前必须起床,起来以后一杯热茶要准备好,要一分茶九分水。店铺的整洁不用说,外巷今天就要打扫干净。还有,洗衣服也是你该做的工作。另外……”
大永听得冷汗直冒,这是拜了个师父,还是拜了个老祖宗?而且,能不能提个要求,名字不要叫“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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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