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争论没有哪一方退步,自然以不愉快的氛围提前结束。
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西服的卢文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他抬腿跨出房门,径自向外走去。
细雨绵绵,天色灰蒙。
还没等卢文原先的座位的热散了下去,武子汉轻呼着一口绵长的气息坐了上去。
“再机密的东西也得先有命再说,你说是吧,大哥?”
二郎腿又翘了起来的武子汉四处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见没人答话,场面一度陷入冷滞之中,他自己也觉得无趣。
“我们又不是非要逼他。”
武子汉轻声道,也起身朝外走去。
一身黑衣的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黑色的沾着一些尘灰的鞋子,突然间抬起脑袋,面色中带着浓浓的警惕性。
他没有听错,眼下有更加紧急的情况。
场子散了,各人该干嘛干嘛去。
姜路成独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哥——有个大家伙要来了。”
少年已无暇去思索方才的事情,说话的语速很快,带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那阵低吼声比狼嚎,比猫咬架惊起后背的毛发时发出的叫声还要让人感到惊悚,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你听到了什么?”
青年慢慢抬起头,黑眸瞥向少年急躁的表情——倒是少见,他脑中的警铃不禁当当作响。
“它在朝我们靠近!”
余聪白想到那个在密林里遇见的男丧尸,他肯定是在往外走的途中遇见了它!
少年单手捂住右耳,那股低吼声愈发清晰,“它说它好饿——!”
“有个丧尸在朝我们靠近,很不对劲儿,我会对它的声音产生不自觉的恐惧。”
“它跟别的丧尸不一样!”
少年的话一句句哆嗦着脱口而出,灰棕色的眸子直直盯向眼前的青年,仿佛落水的人能够找着的最后一块木板。
密林再往前便是沪口与承荷的交界处,几个眼球呈现出灰白色的丧尸漫无目的的走着,或是站着不动。
风穿过密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雨落在树上,落在丧尸的衣服上,落在枯叶层上,轻轻的碎响丝毫不能掩盖那低吼声。
“我知晓了。”姜路成忽地站起身来,如玉的面庞浸润着墨汁般阴沉黑暗的气息,不要让他知道——
那个它是她。
青年无意间按向自己的腰身,那里藏着一把只剩下三颗子弹的手枪,应对一般的丧尸,用不上手枪。
可若应对她——枪也用不上。
就目前所知,丧尸的弱点在于脑子,一旦脑子受损,大脑神经便派不上用场了,自然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
变异丧尸的弱点又在何处呢?
青年一双死寂般的双眸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
雨突然下大,猛烈地砸向地面,各处都在发出巨大的声响。
余聪白一边用双手捂住耳朵,一边稍稍松了口气。
滂沱的大雨也让它暂时失去的行动的方向四处,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着。
但是一场大雨又能维持多久呢?
“姜路成——怎么办?”
“你能对付得了它吗?”姜路成话一落,只见少年的脸色又苍白一分,说话得声音小小的,“大概是肯定不能的。”
光是听到对方的吼声,他的身心便开始震颤,隐隐有一种不受控制的趋向。
打不过就跑,少年瘪了瘪嘴,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看着像是举手投降了一般。
关键是怎么跑?
雨下过之后,路都是湿滑的,更何况雨一直没停,随时都有可能下下来,他们便不能贸然淋雨逃走。
就必须要与它正面硬抗。
少年脑海里正想到了什么,却感到一只脚踢了踢自己的腿,他抬眸看向那腿的主人——姜路成,他不知何时竟花了眼花得更加模糊了,以至于完全看不清青年的面容。
“你就那么没信心?”
姜路成提溜着少年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眼泪这种东西有用吗?
他嫌弃地看向恍然间便泪痕满面的少年,活着和死着就一定是结果吗?
“哭什么?”
“喔。”余聪白抬手往脸上摸了一把,湿湿热热的眼泪沾满手指,他怎么哭了呢?明明好久就没有哭了。
少年有些呆愣的反应落在姜路成眼里便是愚蠢,被吓傻了。
待少年重新站好后,姜路成捋直了对方的衣领,语气不明的说道,“你不也算是半个它的同类吗?”
“你有智商,远比它要厉害多了。”
“要知道,智商才能决定成败。”姜路成的话说得极其自负,少年听在耳里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放进了心中。
蓄满水光的灰棕色眼眸眨了眨,眼泪的闸门被关住,鸦色的长睫抖落最后几滴水珠,少年微点了点头。
或许有得一搏,有一个异类的他在,还有一把枪,还有身为反派的高智商的姜路成,少年眼里的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愿意相信反派,相信反派的能力,相信反派能解救他们。
他不知道故事发展到了何种境地,但总归不是重大节点。
他的任务是保护反派——在这一时刻,这任务显得更加尤为重要了。
但他不敢再像以往轻易朝系统501呼求外援了,或许被感染还能保持人性已经是501在背后进行暗箱操作。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余聪白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不怕被咬,他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从被感染后他便意识到过往要和未来产生天大的变化。
“我去牵制住它。”
青年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个计划来,他没有否定对方的话,而是眼神对向半开着的房门。
陈晓燕走到兄弟俩的身旁,只觉得不像是在走,而是像飘。
方才的话她听得模模糊糊,它是什么,为什么会让白白泪流满面?
女人忧虑的眼神看了一眼青年便全部落在少年身上,她半伸出手想擦去那余下的泪痕。
“妈……”少年喏喏道,突然像是反应到了什么,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眼泪——也不可以被碰到。
因为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