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瘟情爆发，各地封控，很多飞机下午就不飞了，航后被白班班组干了接近一半，所以这个夜班活不是很多。晚上十一点半，513远机位。汪敬辕坐在驾驶舱签写着飞行记录本的放行栏，皱眉问道。“杨老实，你也是老二级技术员了，怎么搞个素航后还要俩小时？”
“啊这，汪师傅，我都是按卡施工啊，正常搞是得这么久吧。”
杨老实擦着汗弯腰回道，他进公司四年了，一直本本分分，从来不敢干什么违规的事情。“这是远机位。”
汪敬辕把“远”这个字的语气说得很慢很重，“这儿离值班室十万八千里，领导检查组如果来这里老远就能看见车灯，你机下绕正常绕，这个没问题，毕竟机坪有监控，但你货舱客舱这些地方，简单看一眼就行，有必要搞这么久吗？”
杨老实弱弱回了一句：“那我不是怕漏检吗......”汪敬辕拧着头骂道：“货舱除了你就货运的人进去，客舱少一两个封铅，破一两块标牌能出什么问题？啊？我们两个今晚还有一架航后早都落地了，你特么搞这么慢，到时候休息室床位抢不到又TM只有睡值班室！劳资最几把烦跟你干活！”
月光在机坪肆意倾泻，却照不到汪敬辕在驾驶舱横飞的唾液，也照不到杨老实湿透的后背。这时对讲机响起了盘武反的声音：“汪师傅，汪师傅。”
汪敬辕拿起对讲立马回到：“盘主任，请讲。”
“五幺三怎么样啦，拐幺两那边邓强帮你们守了半小时了。”
“马上就好，这边客舱有个窗灯不亮，我们远机位往返备件库耗了点时间。”
“行吧，尽快搞完，记得录工时。”
“好的，收到。”
汪敬辕放下对讲就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一边看小姑娘热舞一边冲杨老实吼道：“搞快签卡，盘主任都催了！”
十分钟后，杨老实给飞机断电关门，抱起厚重的大小本（大本是飞行记录本，小本是客舱记录本）放进车里，立马又转身跟汪敬辕将登机梯推回设备区。等到挂完皮托管保护套，终检绕机，再把小梯子也推回设备区，汪敬辕带着杨老实开车来到712机位已经十二点过了。三个起落架销子早已挂上，发动机滑油邓强也看过在标准内，杨老实下车后立马拿着手电就开始绕机。“拐幺两也是个远机位，你好好搞啊。”
汪敬辕在车上阴阳怪气喊了一声，便开车送邓强去他师父机位了。庞大的A321机身下，一米八的杨老实显得是那么渺小，整个绕机过程他绕的是心惊胆颤，目光不住地飘向道路尽头，每有车辆经过都会下意识看一眼。匆匆检查完货舱后杨老实立马就进了驾驶舱，正巧这时候汪敬辕也开着皮卡车回来了。从前轮到左发到左右主轮再到右发，汪敬辕用自己发明的钻石绕机法迅速绕完了整架飞机，便直接上了飞机。看着副驾位上正在做氧气面罩测试的杨老实，汪敬辕高高在上地问道：“还有啥没搞的？”
杨老实赶忙说道：“只剩几个测试了，很快就好，待会我再下去把起落架镜面和灯擦了就行。”
“哦，客舱看了吗？”
杨老实感觉眼前好像一黑，诚实与谎言、面对与逃避两个选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且紧迫地摆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犹豫，他一边做着测试，一边点头：“看了的，没有问题。”
汪敬辕终于笑了：“你看你这不是会搞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