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枝雪暗含威胁的视线下,宋阙喉头一哽,磕磕巴巴地撒谎道:“我……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前辈吧……”
察觉到不对劲的姜柚回过头,正对上九枝雪放得乖顺的眉眼。
深知爱人本性的她可不信看到的表象,戳了戳他的胸膛,故作凶巴巴地说道:“你别随便恐吓人!”
九枝雪扣紧姜柚的手指,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没有。”
说着他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没有随便。
九枝雪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已死者离体的,是鬼魂,相对的,还活着的人出体后的魂魄就叫做生魂。”
他解释得很仔细:“充斥着死气与阴气的,就是鬼魂,萦绕着生气的,便是生魂。”
“一般生魂离体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身体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魂魄主动离体,二是遇上了什么侵占身体的邪祟,魂魄被迫离体。”
九枝雪把目光放到了黑影的身上:“正常生魂都应与常人无异,只是一个是实体,一个是魂体罢了,像他这样,看不清模样,且不能发声的状态很异常。”
宋阙谦逊地问道:“我观他这样,像是中了什么恶咒,不知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拔出恶咒?”
九枝雪垂眸思索了一下,他倒是可以直接用灵力将恶咒拔除,但是在不清楚是什么恶咒的前提下,很难完全保证不伤到这个黑影。
毕竟生魂脆弱,也还不确定这黑影是好是坏。
姜柚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下眉,走到黑影面前蹲下,说道:“既然你不能说话,那就我来问问题,是你就点头,否你就摇头,有问题吗?没问题就点头。”
黑影点了点头。
在姜柚要开始提问的时候,九枝雪轻声打断道:“等一下。”他走上前,指尖释放出一丝金色的灵力,从黑影的眉心钻了进去。
他垂着清冷的眉眼,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是‘真言咒’,如果你说的是假的,将会当场魂飞魄散。”
黑影倒是不见害怕,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柚在心里“嚯”了一声,扭头朝九枝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很厉害嘛,哥哥。
她这才转回去,一脸严肃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与沈嬛相熟吗?”
黑影一点犹豫都没有,点了点头。
姜柚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来过沈嬛的闺房,并对屋里的布置很了解?”
之前这黑影一被放出来,下意识就看向了妆台的方向,之前沈夫人提过一嘴,沈嬛总是喜欢坐在那里赏院子里的花,姜柚猜测,他可能是在找沈嬛。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有些惊讶,黑影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就逐渐明了了,一个与沈小姐相熟,且能进她闺房的男人,会是谁呢?
姜柚斟酌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沈嬛未来的夫婿,李家公子,李长泽吗?”
黑影一惊,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着急地挣扎了起来。
众人立刻转身往外走,刚才小厮说,李长泽来探望沈嬛,已经到了正堂,现如今耽搁这一会儿,怕是已经快到隔壁院子了。
既然这个才是李长泽的魂魄,但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什么呢?
九枝雪把禁锢着李长泽的灵力收回,李长泽与沈嬛青梅竹马,沈府就像他的第二个家一样,他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从旁边的墙穿了过去。
……
隔壁院子。
沈嬛坐在窗前,兴致缺缺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她喜欢赏花,只是因为自己院子里的花,有一小半是幼时李长泽亲手种的。
她九岁那年的冬末,发了一场高热,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而长辈们怕李长泽过了病,都不让他近身去看望她。
那段时间,白日里,他就到院子里种她最喜欢的月季花,隔着窗户陪她说话。到了晚上,他就偷偷翻过墙头,又翻进屋子里陪她,直到天际泛白,才偷偷溜回去。
等她完全好了以后,她被好吃好喝地养得小脸都圆了些,相比起来,他反而瘦了一大圈,生病的倒像是他一样。
“小姐。”丁香端了一杯热茶上来,打断了沈嬛的思绪,她低眉顺眼地说道:“刚才小厮来报,李公子来看望您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正堂。”
沈嬛懒懒地应了一声,没有动。
她看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幕,一时间有些恍惚,突然又想到了两人要正式议亲的前一天夜里,李长泽熟练地翻过墙头,趴在窗户边,小声地叫她的名字。
沈嬛刚想打开窗户,他就抬手从外面抵住了,小声地说道:“不行,我听别人说,未婚夫妻在议亲前是不能见面的。”
她有些想笑,纠正道:“傻子,你从哪里听说的,明明是成亲的前一天不能见面。”
李长泽还是没松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夜色中,他的声音温柔到了近乎模糊的地步,却一字一句都落到了沈嬛的心上:“沈嬛,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李长泽这个人,背地里经常没个正经,总是跟她说,他比她大了三岁,还抱过刚出生的她,香香软软的小妹妹,成了他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
他很少叫她的大名,还是用这样温柔又认真的语气。
幽幽月色中,李长泽的影子倒映在了雕刻精致的窗格上,清瘦,却不失安全感,沈嬛抬起细嫩的柔荑,在窗纸上轻抚着,她觉得这样很傻,却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良久,他突然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刚想说话,却突然反应过来,屋内的烛光肯定把她的影子也印在了窗上……他肯定把她傻乎乎的动作尽收眼底了。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只见李长泽的影子动了,他往前倾着身子,在她的影子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李长泽难得有些害羞,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明天见。”
他转身刚跑了几步,又匆匆跑了回来,认真地说道:“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嬛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