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讨论的声音压都压不住。
整个青丘，“小傻子”姜柚和“疯狗”长嬴，几乎是无妖不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二者同台对决，简直是天方夜谭！
“柚柚！”
九枝雪心头一跳，没在意旁人的议论声，第一时间扣住了姜柚纤细的手腕。
姜柚侧过头，冲他笑了一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两弯月牙儿，灵动极了：“哥，我可以。”
九枝雪定定地看着她，小姑娘的眼神很冷静，不似心血来潮，没有准备。片刻后，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声音有些低沉晦涩：“好，小心。”
旁边，明玥眼中的快意藏都藏不住，巴不得姜柚赶紧上擂台。
明黛觑了她一眼，娇柔的身姿一摆，便站起身来，柔声细语地对众人说道：“小公主说笑呢，她不懂这些，大家不要当真。”
其他人连忙附和着打起了哈哈。
“对啊对啊。”
“算了算了。”
其中不乏有看笑话的，嬉笑着暗讽道：“是呢，就咱小公主这样……也不能奢求什么……”
“哈哈，毕竟以小公主的……不懂也正常。”
说着还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下一秒，一道惊天白虹破空而去。
冷冽迅疾的剑光裹挟着风雨之势，转瞬间就将那几人面前的八仙桌一分为二，凌厉的杀意悬于他们额前。
九枝雪抬眸看去，周身淡如春雾的气泽凝成了有如实质的杀意，修长漂亮的右手搭在桌面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好笑吗？”他慢条斯理地问，眉眼间是雨落青山般的无情，语气冷得好似冬夜里最凉的一捧雪。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为这凛然剑气所压制，被敬畏和战栗压得无法呼吸。
一时间，只有食指扣着桌面的声音在响，像是死亡倒计时一般，气氛越来越凝重。
姜柚知道九枝雪是为了护着她，心里很是感动，忙倾着身子，伸手抱住了他，小手还贴心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哥，不气。”
小姑娘小小软软的一只，身上还带了些奶香味，九枝雪手上的动作一顿，渐渐停了下来，那凝于空中的剑光也散于了天地之间。
他垂眸看着姜柚的头顶，她今日梳了个双髻，乌发间点缀着精致的明珠，还缠了珊瑚石链子，随风一晃一晃的。
九枝雪收回手，虚虚在她腰间搂了一下，又很快放开了：“去吧。”
姜柚点了点头，把披风解下来，很放肆地搭到了她哥的胳膊上，笑吟吟地说道：“哥，拿着，等我回来。”
被当做衣架子的九枝雪微微勾起嘴角，周身的气势更放松了一些。
其他暗中观察的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公主确实很得殿下宠爱啊！
明玥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咬着嘴唇，心里的恶意都快控制不住了。
之前殿下对谁都疏离客套时，她尚能忍受，可如今居然有一人得了特殊……凭什么，那傻子到底何德何能！明明相貌和实力都不如她。
明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那杀意如贴脊髓，令人忌惮。
而九枝雪也不在意旁人的想法，所有人都说他是清冷出尘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事实却是，世人于他如杂草，旁人只要把加诸于他身上的面具揭开，会发现下面是肆意妄为和离经叛道。
九枝雪的手搭在披风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不由得想起了刚才抱住小姑娘的一瞬间，虽然没有实际触摸到，但感觉软绵绵的。
……
擂台上，少年长嬴的脊背挺直，轮廓分明的脸上，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右眼，桀骜暗冷的左眸直勾勾地盯着上台阶的姜柚。
并没有因为她“痴傻”的名声而有丝毫松懈。
姜柚在擂台上站定，刚和长嬴对视一眼，他就立刻先发制人地攻了上来。
他的眼神凶狠，攻势十分凌厉，扫过来的长腿毫不留情。
台下围观的人几乎已经预见了结果，参考这疯狗的性子和实力，如果大殿下不插手，那这小公主肯定是被一招秒。
九枝雪的眸光微沉，手指有些蠢蠢欲动，又被他强行按捺住了。
明玥一直在偷偷观察，见他不打算出手，心里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太好了，这一招下去，这傻子不死，也会落个伤残。
明黛也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落到擂台上，又下了一道指令。
——小公主，迎上去，受了这一招。
九枝雪不动声色地瞥了明黛一眼，只见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下一秒，待看清姜柚的动作后，却蓦然一僵，素来温和的笑意都没维持住。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又把目光放到了姜柚的身上。
她的身形突然动了，直直地迎着长嬴冲了上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纤软的腰肢往下一折，躲开了那一记横扫腿式。
动作十分灵活，一点也不见往日的迟钝。
所有人都震惊地坐直了身子，甚至着急地往前伸着脖子，仿佛疑心自己看错了。
九枝雪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弯折的纤纤腰肢给吸引住了，不及盈盈一握，却很有力量感，一压，就弯出了一道新月般漂亮柔软的弧度。
咚咚。
咚咚。
心跳像是落雨一般嘈杂混乱，九枝雪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松，舌尖抵住了再次失控的尖齿，骨节分明的五指缓缓往掌心收紧。
怎么会……
不可以……
同一时间，擂台上的对决竟一时间陷入了焦灼。
长嬴的灵力裹挟着风雷之势，每招每式都狠戾又刚猛。
而姜柚的力量不够，果断放弃了正面硬刚，以柔克刚，运用巧劲儿，滑不溜秋的，让他一时间无法捉摸。
长嬴的动作迅疾，当面一脚被躲过后，猛然一个回旋儿，横扫的双腿在空中破开一记尖啸声。
姜柚往后躲开，刚开始时，她还有些跟不上长嬴的速度，身上挨了好几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专心致志地操纵着灵力，认真到了近乎忘我的地步，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到了和他持平的地步。
果然，实战是检验和提升实力最重要的一步。
长嬴挨了姜柚一记手刃，眼睛却越来越亮，直直地盯着她，显然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比刚才更快了些。
台下众人的脸色和心情已经变幻了好几次，从震惊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将信将疑，最后接受了“小公主已不同于往日”的事实。
不，不止是简单地与往日不同，她可能，还很强，假以时日，可成大器。
姜柚越打越开心，对灵力的运用也越来越顺畅，她冲上去与长赢撞在了一起，软软的身子灵活一转，顺着他的胳膊一拧，就转到了后面。
长赢的速度也很快，立刻就挣了出来。
姜柚知道自己的实力跟他还有悬殊，但这个弟弟虽然狠，但感觉还挺实在的。
姜柚一边打，一边暗中把灵力散出去，如丝如缕，埋伏在了擂台各处。
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把灵力细分到了难以察觉的地步，甚至半隐于这山川草木的灵气中。
她且战且退，在长赢追上来时，快准狠地一收，将他狠狠地往擂台下摔去。
长赢往后摔去，略长的刘海往后掀开，露出了那只银白色的盲眼。
他盯着姜柚，俊秀的眉眼间难得添了几分茫然，这样看人时居然显出了几分乖顺和可怜。
姜柚眨了一下眼睛，她纠正自己刚才的想法，这弟弟不实在，还会用苦肉计。
她往前走了一步，好像要伸手拉他一般。
姜柚刚一靠近，长嬴脸上的茫然尽褪，劲瘦的腰腹一用力，硬生生地又把身子给稳了回去。
下一秒，一只脚猝不及防地踹了过来，将他直接踹到了台下。
全场一静。
长嬴摔在台下，眼神是真的有些迷茫了，他仰面躺着，看见一张乖巧的小脸从擂台上探了出来。
她蹲在擂台边缘，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仿佛只是一道清净的风。
“承让了，长嬴。”
她咧嘴笑了一下，乌黑的杏眼里没有嘲讽，也没有可怜，更没有厌恶，只有吟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