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着她们消失在门外的格佛荷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和惋惜,她还想着这样明媚的姑娘即将消失在后院争斗中,其中种种情绪无法言表。
所以人生啊!
总是这样无奈,明明活着却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每一步都是按照别人的话来走,犹如主人手中听话乖巧的提线木偶。
门外守着的李嬷嬷等人见陈宛白俩人双眸红肿水汪汪,连走路都的让人搀扶的模样,心一下子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众人忧心忡忡快速暗中对视一眼,紧接着赶紧转身进去。
见自家格格站在敞开的窗前双目放空无神,微风轻轻吹动她的发梢和衣摆,苍白的脸颊满是苍凉,眼尖的吉生能瞧见格格眼眶红润,仿佛下一刻人都能飞天而去,消散在人间,沉默不言的模样直叫人心疼。
见状顿时心慌不已,立马对李嬷嬷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紧抿唇踌躇脚步左右为难纠结的模样,随即小心翼翼垫着脚尖上前,试探性出声:“格格……您要不坐下来?
要不奴婢给您找来俩个歌姬逗乐?”以往格格感到无趣或是是心情不爽快的时候,都是会找一帮模样俊俏的歌姬过来弹奏,听乐打发时间。
眼下的脸色和以往无二,希望歌姬能讨得格格欢心。
其余人等着急到脚趾蜷缩,手不自觉使劲掐住大腿醒神,眉头紧锁,恨不得以身相替。
只是看着窗前发愣的格佛荷听见耳边转来的声音,纤细的长睫毛轻轻煽动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渐渐舒缓紧锁的眉头,但眉头中的哀愁浓得跟墨汁似的化不开。
头也不回的低声道:“去备轿撵,我要去皇阿玛那瞧瞧!”
她总想为欢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是结局不能改变,可至少自己为好友的困境努力过了,算得上是对得起她们之间的情谊,往后再次见面,已然不会如同今日这般自在。
她们之间横着一条黄河,不可情谊跨越。
“喳!”听见这小奶音众人这紧张的心总算是敢稍稍落下来,吉祥赶紧出去做安排。
不一会,格佛荷带着吉祥和溪善俩人前往养心殿去。
“奴才给福皇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起磕吧!李公公安好!皇阿玛可还在忙碌中?”格佛荷把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隐隐能听见从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便发觉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回格格的话,皇上方才召见太子等几位主子爷进宫商讨国事,眼下可能没有时间招待格格。
格格您……要不先进偏殿歇息一会?待皇上忙完之后奴才立即去请您过来?”李德全见她双眼红润时,这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几日他就不应该贪图享乐和梁九功交换伺候场地。
眼下格格眼眶都红润了,可能这事小不得,至少格格眼红对皇上来说就不是一件小事情,可里面商讨重要国事,也轻易不能打断,如今他也是实属无奈,进不得,退也无路可退。
总之这件差事令他见了头大,左右为难。
见李德全左右为难越发压低的腰身,格佛荷做为难:“不必了,待会公公不必和皇阿玛回禀我来过一事。
待皇阿玛空闲时,我再过来一趟便是,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地李德全点点头自顾自转身离去。
连坐轿撵的心情都没有,多看看绽放的花朵也是好的。
“格格前面好似出事了。”走着走着忽然间被溪善紧急轻轻扯动一下袖子压低嗓音提醒,闻到此言,放空脑子边发呆边漫无目的行走的格佛荷顺着发出吵闹声响事发地看过去,好像是两名嫔妃发生矛盾。
眯着眼睛认真看了几息,随即果断转身抬脚离开,这种热闹她可没有福气观看,别才看几眼便沾上一身屎。
再说了,嫔妃有事情肯定是找康熙啊!她过去有什么用?说不定还得给她们背黑锅。
而一直用余光争吵的嫔妃见她毫不留恋扭头就走,顿时松开扯动对方衣裳的手,失落凑在一起吐槽:“这就是你打听清楚格格善良爱打抱不平的性子?
我怎么瞧着不太像?亦或者是咱们俩演的不像,格格已经识破不想掺和进来?”
“是啊!根据我奶娘儿子的兄弟的侄儿打听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不过格格热心肠爱打抱不平的事迹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格格才三四岁左右吧!
可能是长大后见过不少事情,也跟着长见识了,对于陌生人提高了警惕也说不定。”一旁的嫔妃颇为苦恼的低声解释。
对于打听消息花费的银子瞬间心疼得直抽抽,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无宠加上奉利不多,能一下子花掉二十来两银子已经是伤筋动骨了,可然而并未能解决她眼下困境。
她们本来就计划好了,在格格跟前发生一点小争执,从而引来格格好奇之心插手其中,到时候难免不会在皇上跟前念叨两句,引起皇上的好奇之心宣她们见面对峙,到时候便是她们接触到皇上的出头日。
哪怕被皇上轻轻责罚两句抄写经书都是好的,不至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且她们俩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差一个能见到皇上的机会,然而这个机会已经被德妃娘娘堵死了,所以她们才不得不冒烟出此下策。
谁知格格人虽小,可心眼子却不少,极为聪慧,不按常理走。
现在她们也是没辙了!
相互埋怨瞪了一眼对方,灰溜溜散场。
而她们的小心机算计,格佛荷还真的并未察觉到一丝一毫,就是本着不想沾惹麻烦躲过一回算计,经历这小小插曲,格佛荷并未放在心上。
来到从前观看湖水中锦鲤的凉亭中乘凉,百般无聊趴在栏杆上晃悠双腿:“吉祥你去找些鱼食过来。”
光看不给人家一点吃食,有点白嫖的嫌疑,而财大气粗的格佛荷不想这样,对吉祥吩咐一句。
“喳!”吉祥应声后对溪善点点头离开。
而与此同时被康熙训斥一顿跑出来透气的四阿哥刚好走到此地,眼尖苏培盛看见凉亭中熟悉的身影,顿时双眼迸发出精光松了松紧绷的背脊,满心欢喜对四阿哥低声提醒:“爷您瞧凉亭中之人是否眼熟?
好似是福皇格格在赏景,爷是否进去歇歇脚?”这可是眼下唯一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也是能帮忙劝解主子爷别走进死胡同之人。
关键还得是他若是继续漫无目的绕皇宫多走两圈,他这双脚明日算是不能落地了。
且不说主子爷气盛之时,压得他喘不上气,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扒在身上难受得慌,主要还有汗味,怕一个不小心一阵风吹来熏到主子爷,那可是他的罪过。
心情不渝只顾暴走的四阿哥听见苏培盛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脸色铁青神色阴沉下来,脸颊绷紧不苟言笑,眼底寒意阵阵不悦扭头瞪了他一眼,吓得苏培盛一哆嗦,下意识双膝一软滑跪在地想请罪之时,四阿哥已经收回凌厉的目光。
抬眼看向凉亭,待看见熟悉的身影时,背在身后的双手僵硬抬起来揉了揉脸颊,眨眨眼缓解委屈带来眸中酸涩之感。
紧盯格佛荷娇小的身影片刻,待格佛荷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不悦扭头看过来之时,四阿哥才长舒一口气抬脚进去。
“妹妹真是好雅兴过来观景!”说着对上格佛荷那双犹如深泉之水波澜不惊的眼眸,四阿哥想起和她同岁的伴读即将要抬进后院,心底忽而冒出一丝心虚,伸手摸了摸鼻尖,入座在一旁声音极轻,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格佛荷可在怨四哥?”
说完立即反应过来,不知该说点什么掩盖方才没头脑的话,霎时紧抿唇目不斜视紧盯湖中悠闲游动的锦鲤,眼底划过一丝羡慕。
连鱼都能比他活得自在安然!
声音虽轻,可距离得近的格佛荷一字不差的听入耳中,看着浑身散发低迷气息的四阿哥,顿时满肚子劝解的话哽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
片刻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烦躁之意,对溪善吩咐道:“你去给我挑些开得明艳的花骨朵採下来,等会拿回去插花瓶!”
“喳!”溪善隐晦用视线在四阿哥身上打量一下,快速暗自计算自己离开之后格格会遇到的危险指数,待一番计算下来结果为安全才福身离去。
听此,四阿哥也立即对一旁的苏培盛使眼色,后者悄声离去。
格佛荷自顾自继续趴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晃悠双腿,双手撑住下巴想了想忽然出声道:“这件事情利大于弊的话,我一个作为旁观者的人无话可说。
毕竟这是欢怡的人生,更是乌拉那拉氏一众族老的决定。
我能对欢怡产生几分怜惜之情,不过是看在往日里友好相处的份上,也是同为女子言不由衷的份上。”
语毕,扭头看着四阿哥张了张嘴认真道:“不过若是四哥方便且愿意的话,能否尽可能对欢怡好一点?
她不过才几岁的孩童,连及笄礼都未曾举行便出嫁,若是欢怡进后院后安分守己乖巧懂事的话,四哥能否看在我的颜面上给她一份薄面,赏她一个无权庶福晋名分?”
对比只有生了孩子待抱养给四福晋才能坐的位置,格佛荷一开始就想帮她一把,她本就是一个明艳动人爽朗的姑娘,若是进四阿哥后院中此生位份只怕也就庶福晋到头了。
闻到此言,四阿哥抬眼对上格佛荷认真的眼眸征了征,想到福晋的话,四阿哥张了张嘴又紧抿唇,没有出声扭头看向别处。
动作僵硬且坚定摇摇头:“后院之事由福晋负责,欢怡是福晋的妹妹,我和福晋自然是不会亏待与她,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且乌拉那拉氏谋求的事情太多了,庶福晋看着名分不高,可有一个嫡福晋嫡姐在一旁撑腰的话,情况必然不同。”说话间想到乌拉那拉氏求见他时讲的那番话,开门见山分析利弊透彻,他承认自己注重名声也看重福晋的管家之才。
所以不愿过多委屈福晋,尽可能给予她嫡福晋的尊重,最终点点头同意他们苦苦哀求,许欢怡进门,不过小欢怡是否受委屈便不在猜想范围之内,毕竟她可是乌拉那拉氏自己费尽心思送上床的人。
想对她有两眼好感,不过是来自于嫡福晋姊妹和格佛荷伴读名头,多少还是顾忌俩人的颜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一个女人何足挂齿?
想着四阿哥眼底涌暗了些划过淡淡的算计,置于桌面上的手渐渐收紧握成拳。
闻言,格佛荷失落地低下眼眸,不过并不会因此埋怨四阿哥,因为自己没有立场去这样做,且不说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四阿哥才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自家人,于欢怡相比之下,谁亲谁疏一眼明了。
那封没有送出去的信,只怕是要烂在箱底见不到光了,犹如枯萎在后院中的小欢怡一般。
就这样,俩人相顾无言各自扭头观景,格佛荷自顾自喂鱼,而四阿哥则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气氛尴尬但还算是和谐,直续许久,李德全的到来才打破僵持的氛围。
“奴才给福皇格格请安,给四爷请安!”
“公公起磕吧!”
“嗯!”四阿哥随意瞟了一眼李德全极为敷衍嗯一声后,便挪开视线落在格佛荷身上。
感到这沉闷的气氛,李德全察觉不对劲,但来不及多想紧接着回禀:“格格皇上有请!”
“走吧!”格佛荷把手中鱼食盒交给吉祥,对四阿哥点点头率先抬脚出去。
“我正好去给皇阿玛请安!一道走吧!”见格佛荷叫踏出凉亭,四阿哥立即坐不住起身匆匆出声叫停格佛荷。
她停住脚步扭头看过去,无所谓道:“可以啊!”
说着等四阿哥走上前于他并排走,而身后哭丧着脸的李德全并未有人关心,惹得李德全心中止不住腹诽:“皇上是宣格格,可并未宣四爷你啊!
怎么这般上赶了?先前不是恨不得绕道行走,里养心殿远远的吗?怎么格格去,您就这般积极?”
真是搞不懂年轻人变幻莫测的心思,李德全无奈紧跟其后。
因为方才皇上刚和四阿哥发生一点争执,如今皇上怒气未消,四阿哥再上赶过去,到时候若是再次惹得皇上怒火冲天的话,倒霉鬼只会是他们这帮“蠢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