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溃散(1 / 1)

火药点燃的烟雾弥漫着整个丛林。每当夜晚就会活跃起来的野兽,现在变得异常的安静,人类的战争远比它们之间的争斗,更加恐怖。

“前进,放!”钱正志观察着前方敌军的同时,用余光查看着队列行进的节奏,当整排的人举起手中的火枪,表示他们已经装填完毕,可以射击。

钱正志的声音不断的,在前方响起,每次射击的口令,都让这群家丁胆寒。“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我想活命。”终于随着第一个人的崩溃,廉州卫的阵列开始溃散,人们争先恐后的向来时的方向退去,胆大的还会举枪向后射击一下,胆小的已经吓破胆,叫喊着往后跑去。

萧千户,眼看队列溃散,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大声呼喊着:“注意队列,不要乱跑。”自己骑上马,像牧羊犬一般,在队列两旁,不断收拢着溃兵。

王洪新,看着自己的家丁一个又一个的倒下,t他的心在滴血,廉州卫的土地不光自己吞了,廉州的大户也有参与,卫所在自己祖上三代是已经糜烂,自己这代只是像先祖一样把军田收作私田,靠收成把卫所中年轻强壮的一些当做私兵培养起来,填充自己实力。

“骑兵!攻击!”廉州卫的溃兵逐渐跑出了火枪兵的射程,蒋云英带领骑兵发起追击,背后马蹄声在溃兵的后背响起,步兵一旦组织不了像样的反击,等待的只有单方面的屠杀。

零星的枪声响起,是骑兵配备的骑兵燧发枪,膛线没有被发明之前,火枪的准头有限,但是面对成群的溃兵,还是有效的。

正在收拢溃兵的千户,艰难的想把阵型在组织起来,不断的对着溃兵呼喝,但是这群已经被吓破胆的人,早已经把军纪,命令抛向一旁。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这些人让他们打顺风仗他们是精英,逆风仗不投降就不错了。

蒋云英盯上那个千户,抽出腰间的马刀,夹紧马肚子,一个冲击举起马刀向他背上砍去。千户感觉脊背发凉,下意识的低下身子趴在马背上,扭头一片寒光闪过,回头提刀向后方反击过去。

蒋云英,用刀挡下这一击,回手再一击砍在对方握刀的胳膊上,可惜对方勒马后撤了半步,只是划破对方衣裳,划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千户感觉胳膊上一阵疼痛,就准备调转马头逃跑,蒋云英瞅准时机再次上前一刀下去,就被砍死在马下。

刘洪祯,带领着另外一个小队也在溃兵中冲杀着,这次王洪新除了几个贴身的家丁骑着马之外,其他大部分是步兵,所以面对陈扬骑兵的冲击,毫无还手之力,无奈只能让几个贴身的家丁护卫着往外撤去,准备和张道成汇合后一起,回到廉州府,上报两广总督,再集结兵力。

陈扬这边在远处,看着蒋云英他们在战场上厮杀,这群倒霉的溃兵成功阻挡了,陈扬追击的步伐。看着被护卫着奔逃的王洪新,陈扬觉得这一定是官,俗话说的好“脑袋大脖子粗,不是领导就是伙夫。”王洪新虽然没穿官衣,但是被那么多人保护着,绝对是条大鱼。

厮杀已经接近尾声,丛林中密集的树木,不适合骑兵追击,少数几个早早的放下兵器投降的官兵,没有被杀之外。其他试图反击的都被骑兵砍杀在马下。

此刻,火枪兵正在挨个检查地上的尸体,没有死透的,都被他们给了个痛快。李喜子,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溃兵跑的太快,自己没来得及跑就被困在这里。

“起来,妈的孬种,以为装死就能躲得过去呐。”一个火枪兵举着火把,一个个检查到李喜子这里,看见他虽然闭着双眼,但是眼珠子却在动,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一个枪托砸在他膝盖上,李喜子一下就疼着坐了起来。

“好汉,好汉,饶命了,我还小,不要杀我。”李喜子今年只有十六岁,自己祖上的军田,被上官不断的兼并,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儿,已经沦为了卫指挥的佃户。崇祯四年,广东多地饥荒,有人聚众谋反,父亲被派去镇压,最后战死。哥哥不忍上官的奴役,跑了。家里就剩他一个男丁,被迫从军。

这名火枪兵听着他稚嫩的声音,发现他确实是个孩子,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说道:“去,和那边几个,一起去挖坑去。”所有活着的俘虏,都被陈扬安排在一片开阔的地方挖坑,准备一会用于掩埋被打死的官军尸体。

“大哥,您饶我一命吧,我爹爹死的早,家里就我一个男的,我还有一个母亲需要照顾,求您饶我一命,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这是李喜子头一次经历战争,平日里只听长辈说过,被俘之后让去刨坑的话,八成就是要被活埋了。所以才有这么大反应。

“妈的,让你小子挖个坑都不愿意,想吃枪子呐!”火枪兵心想这货是被吓傻了吧,大声呵斥道。

“您让我挖坑,不就是想埋了我吗?”李喜子想到自己的结局,哭着问道。

“妈的,傻子一个,你一个活人埋你干什么?是埋他们!难道想让他们喂狼呐!”火枪兵递给他一个铁锹,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李喜子得到这样的答案喜出望外,眼里的泪水一下就停了,高兴着背着铁锹和其他俘虏一块去了。其他俘虏看着他一脸傻样,纷纷离他远点,怕一会这群人要宰了这傻子,牵连自己。

陈扬沉默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尸体,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这些人前几日还和自己冒充官军去王家镇。这些日子在营地陈扬和他们同吃同住,陈扬本就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反而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对初次接触的陌生人,交流几次就能建立起良好的友谊。

可是,面前的这些人,陈扬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全,就这样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俯身蹲下,陈扬为眼前的这个人,清理清理身上的泥土,拿出手绢取来水,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灰尘,然后帮他整理好衣裳,再用白布盖上,最后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其他活着的士兵也在学着陈扬的样子,轻轻为自己的战友整理仪容,然后覆上白布,放在一起等着回营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去。

看着俘虏把那些官军的尸体埋入挖好的深坑之后,陈扬带着人往营地撤去。在军营的校场上,陈扬提前派人回来通知赵世炎让他把灵堂提前搭好准备迎接烈士的回归。随着陈扬队伍在营地外出现,所有的村民在赵世炎的带领下,站立在道路两旁,目送着烈士的遗体进入搭建的灵堂存放。

安排好哨兵和守卫,陈扬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市镇中心,想起了后世那些为国的牺牲的英雄,陈扬觉的自己的兵死去牺牲之后只盖一片白布有点差强人意,所以他决定连夜设计出一面旗帜。这面旗帜要随着烈士下葬,也要跟随着自己,去横扫整个大明,它将代表着古老的东方,一个新的帝国崛起。

防城县城,张道成和王洪新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进入了这个不大的县城,这个地处边陲的小城,城墙周长不过千米,在后世只能算是一个镇。

王洪新被丛林里那帮杀神吓破了胆,只能先在这个小城之中躲避,期望这里的城墙能给自己带来安全,待明日天亮之后,回到廉州卫整顿军马,等待在梧州的两广总督府下一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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