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很难相信,三个月前还在为找工作而愁的我,今天在这神秘古墓里,接受千万女尸的跪拜。
这些身上长满了水银尸斑的女尸为什么朝着我跪拜?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为什么要朝着我下来的方向跪拜?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她们是在拜谁?
绳索从墓室的穹顶上垂了下来,随着安全锁的缓慢下滑,头顶的矿灯也随着位置的变化,缓慢的向下移动。
呼吸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格外的粗重刺耳,如此巨大的声音,竟不能掩盖我心脏狂跳的声音。
不错,我有些害怕,然而这却并不能使我的视线从这些女尸的身体上移开。
探灯的光束透过墓室中的灰尘打在女尸的身上,使得整个墓穴之中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十米的高度并不短,然而我却觉着几乎一眨眼就下到了墓地,快的甚至让我没有看清这些跪伏着的女尸是否有尽头。
我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石台,也是墓室的东南角。
像这样的地方,按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东西。
难道这些女尸在对着壁绘膜拜?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堵墙的上面到底有没有我想象中的壁绘。
由于离得太近,头顶的强光探照灯照在这墙上,竟然晃得周围一片雪白,根本看不清墙上到底有没有东西。
我只得关了头上的矿灯,转而摸出腰间别着的手电,朝着墙上照去。
手电的光线相对柔和,照在这被汞蒸气氧化的黑漆漆的墙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壁画。
我又不甘心的伸手敲了敲墓墙。
墙面很结实,不像是有夹层的样子,即使隔着胶皮手套,那沉闷的声音也证明这是一堵非常厚实的墙体,有夹层几乎不可能。
“他妈了个巴子,这些女尸到底在拜什么?难道这个国家崇拜的神,是一堵墙吗?”身后紧随我下来的钱大鼻子,拿出一片小刮刀在墙壁上轻轻地刮了刮,也是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这堵墓墙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墓主人,早在千百年前,就算准了今天我们会从这墓顶悬梁上下来?打算把我们活活吓死?我的心里不住的犯嘀咕,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检查那女尸的保存状况,毕竟两千五百年以前的女尸可是极难见到的。
见我和钱大鼻子下来以后没什么事,呆在上面的魏瘸子四人也是耐不住性子,一溜烟地全都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魏瘸子,你不是平日里一直吹,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的古墓,都跟你家后花园儿似得,门儿清吗?你倒是给我们说说,这女尸拜墙,到底什么意思?”钱大鼻子松了松防毒面具,对他来说这面具有些紧,挤得鼻子难受。
大鼻子这个绰号,还真不是白起的。
钱鼻子,真实姓名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他的鼻子确实跟寻常人的不一样,他的鼻梁骨有些塌,据说是在早年挖墓的时候,被前面的人用铁锹把给打的。
原本挺直硕大的鼻子,就塌了一段儿,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动画片儿里的三毛儿,鼻头有些圆。
不过他的鼻子确实厉害,之前听说他这副鼻子,不管是什么朝代的古董玩应儿,只要过了鼻子,真伪立辨!
这件事原本我是不信的,考古是一门儿严谨的学问,对古物的鉴别,不但要了解当时的历史,还要根据古物本身的形状材质,历史特点等等等等地诸多因素,全方位的进行考量。
单凭一副鼻子,只是闻闻就能鉴别真伪,这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大鼻子寻墓的手段我算是见识到了。
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人,仅凭着打下几根螺纹管,闻了闻带出的泥土,就判断这地底墓室大致的朝代和墓室的方位,而这一路走来,竟然真就**不离十,简直是神乎其技。
“格老子地,你也知道是唐宋元明清?这上面儿滴水银斑斑,都黑滴跟个竹碳碳似咯,早就过了五代,两千多年前的大斗,我还真没瞧过。”魏瘸子一翻白眼说道。
魏瘸子说的没错,这样灌满水银的尸体,我们在进入主墓道前是见过的。
古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些殉葬者尸体里面的血液全部用水银给替换了出去,不但如此,为了避免水银太沉,这些尸体的关键部位全都钉入了阻止水银流动的木钉,并且在身体上涂满了水银粉。
如果这些程序全都是在这些殉葬奴隶活着的时候做的,那就太残忍了!
水银透过皮肤渗透出来,形成了一块块放射状的斑块,起初都是呈青红色的,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才慢慢变成了如今的黑色。
在墓中,给殉葬者灌注水银使得尸体千万年不腐烂,在春秋战国时期以前墓穴之中并不十分罕见。
如此庞大的规模,保存的如此完好的殉葬群,如果是在考古掘中现,一定会轰动全世界,成为不逊于马王堆,秦王墓的存在。
然而我却更加疑惑,建在这大兴安岭的深处的墓穴,到底是古代的哪位权贵?
水银矿藏在古代,主要分布在巴蜀地带,都说骊山始皇墓里‘水银为河玉为山’起码也有巴寡妇清这位丹砂女王与秦始皇的密切关系,才弄得百万吨水银。
而在这不产水银的东北地区,又是哪里运来的如此之多的水银呢?
我越想越迷惑,感觉从前学习的考古知识,全部都被这座大墓颠覆了个干净。
就在我浑浑噩噩被这一连串的谜题弄得头晕目眩之时,突然上头下来的一个人,似乎被绊了一跤,撞在我身上骂道:“我操,死了几千年了,还特么不老实,敢绊你爷爷我?看我不整死你个臭鬼!”
那话音一落,我就心道一声不妙。
背装备的王大炮因为手脚毛躁,所以魏瘸子让他在地面上放哨,今天怎么也跟着下地了?
果不然,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飞起一脚,踢向了绊他的那具女尸。
女尸灌了水银,几千年过去变得极其沉重,几乎就跟铁打的一般,被王大炮这么一踢,只是歪了歪脑袋,连跪拜的地方都没挪动。
而踢出去的王大炮却‘哎呦’一声,疼的叫了出来。
瘸子见到王大炮下来,气的骂道:“妈了个巴子,不让你下来,不让你下来,怎么就不听老子滴话撒!一下来就给老子闯祸。”
王大炮捂着脚叫屈道:“魏爷,你可冤枉死我了。是夏妹子说,已经挖通了墓道,下到这下面需要用到照明弹,这我才背着装备下来的,我可一点都没乱整啊!”
“还狡辩,你踢那死尸做什么,万一这尸体上有什么机关,你就害死大家了!多亏这尸体结实,要是让你踢碎了,里面的水银流出来继续蒸,到时候,你就不用叫王大炮,而是改叫王大傻了!”钱大鼻子也气的不轻,跟着骂道。
王大炮被骂了,还要抱屈,突然就听到上头一声低喝:“嘘!你们几个声音小一些,也不是第一次下地干活了,怎么素质还不如个新人。”
那清脆的声音是个女声,隔着防毒面具,声音依然清脆悦耳。
见到这声音的主人下来,王大炮和钱鼻子都闭上了嘴巴,唯独辈分颇高的魏瘸子脸色有些不快道:“九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我们在这大兴安岭深处,离着最近的人烟也有五六十里地,在这老林子里头干活,还用得着讲究下地那一套规矩?”
我没有注意到魏瘸子说些什么,而是目光集中在了下来的那个女人身上。
夏九九,我认识她的时间颇长,可是最近,她给我的感觉却是无比陌生。
仿佛四年时间,我认识的这个姑娘,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的一切,我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哎呀!老魏,你这个火气也忒大啦!有话就好好说嘛!要是没有九九姑娘带咱们搭这趟伙儿,你说你这辈子能见到这等大场面嘛?”钱大鼻子一见魏瘸子语气不善,连忙给夏九九帮腔道。
搭伙,是东北方言,一般是捎带上的意思。
魏瘸子却不领情道:“搭伙儿?搭什么伙儿?不提这茬我还不生气!亏你夏九九还是根儿正苗儿红的手艺人,这次下地,竟然还带着个外行,我若是事先知道,是说什么也不肯来的。”魏瘸子说完,甚至还用眼睛斜了我一眼。
被他这么一斜,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这帮淘货的人,手里的东西都是从地底变出来的,这荒山野岭之中,要是他生出什么歹念,自己真就只能跟这些水银女尸做伴儿了。
“魏叔……”
“别!千万别这么叫,瘸子我可当不起,硬要论起辈分,你夏姑娘可比我高多了。”魏瘸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眼中的不屑和讽刺却越浓郁。
夏九九眉头一挑,突然抬起手来,手中摸出的弹弓笔直地对着魏瘸子的头部。
王大炮和钱大鼻子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就连魏瘸子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外强中干道:“哟,夏建中真养了一个好姑娘,竟然敢拿弹弓对着我了?”
夏九九的弹弓材质极其特殊,短距离之内,强度甚至能打折一根两指粗的小树苗,在这大兴安岭的野林子里,众人可不止一次尝到夏九九用弹弓打回来的野味儿。
他魏瘸子可不会认为,自己的脑袋比那些兔子和小野猪的脑袋硬。
就在钱鼻子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夏九九捏着弹弓的手突然松了开来,魏瘸子腿脚本就不好,这一下差点一个趔趄摔进尸堆里面。
几乎同时,在那墓坑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那枚弹珠竟然打中了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朝着弹珠消失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仿佛女尸般的白影竟然从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迅朝着墓道深处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