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伊莱娜沉默半分，那些不满的哭诉一字不落地入了耳。惊得她一时间杵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一方面她很同情李乐希，但另一方面她也很厌恶背后搞小动作的行为。
纠结了许久，伊莱娜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门，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面无表情地走到角落开始翻找物品。
反倒是李乐希看见了独身一人的伊莱娜，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你真可以啊，滑成这样裁判都能给这么高的分。你倒不如直接坐在冰场中间，等着裁判给你颁发金牌好了。”
一句话直接否定了伊莱娜所有的努力。
伊莱娜有些生气地转头，“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或者是我的分数虚高，你完全可以去申诉。我摔倒该扣的分已经扣了，裁判再偏袒我也不可能违背规则。你在这里责怪我，分数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李乐希冷笑，“申诉有用吗？那所谓的艺术表现力，根本没有明文规定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全凭裁判的个人喜好决定。”
“我想你弄错了，哪怕我和你拿着同样的艺术表现分，我的技术难度分依然会让我胜出，我和你之间差的永远就不是裁判的偏爱。你不是业余爱好者，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一字一句，直达内心，戳破了李乐希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李乐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其实，她很清楚…
伊莱娜能够在大鹅撕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同时兼顾3a和四周，绝对有着不俗的实力。
那不是她靠一时的集训就能追上来的。也许她再练个5年，练到退役，也不一定跳得出来。她已经错过了出难度的最好年龄。
更何况在这个项目上，努力很重要，但天赋更重要。
只是她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
比赛，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她再也不想费心费力欺骗自己了。
李乐希无声地泪流满面。事实上她从得知伊莱娜归化的消息后，便一直处于惶恐之中。她明确地知道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宛如鸿沟，仅凭努力是无法消除的。
人们都说，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都是有天赋的人。
但她不是，她资质平庸，柔韧度差，学习速度也慢，别人跳三十次就能成功跳出来的跳跃，她要跳三百次、三千次才能学会。连启蒙教练都提醒父母：“别再折腾孩子了，她真不适合。”
可她还是坚持下来了。靠着一年365天都泡在冰场，日复一日的训练，才走到了今天。
她比谁都要努力。
她以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五年国家在花滑上的空白。然后，她等来了紫微星，却也拱手让出了她辛苦赚来的京奥唯一一个女单名额。
靠在墙上，李乐希逐渐冷静下来。她承认，今日她失态了。嫉妒红了眼，也蒙蔽了她的双眼。
也许，足够了。她也该与自己和解了。
这次公开赛64.27分的短节目加上118.60分的自由滑，总分182.87，已经刷新她个人最佳成绩了。
李乐希有些羡慕地看着伊莱娜稚嫩的脸庞和争论后气鼓鼓的脸蛋，心想，年轻真好。
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对于花滑选手来说已经不年轻了，更何况她的满身伤病，也不知道还能再支撑她滑几年。
伊莱娜用余光留意伊莱娜，慢慢地，她开始后悔了。也许她刚刚说的话太过分了。
她是既得利益者，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她今年也是因为所谓的“艺术表现分”和“裁判的偏爱”，被偷走了金牌。而她现在却又以这样“公平”的标准去衡量他人……
“对不起，如果你心里不好受的话，那你还是骂我吧。”这样你就不会沉浸在自责中了。
李乐希错愕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看上去有些滑稽，“你疯了吗？”哪有人主动要求骂自己的？这孩子莫不是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吓傻了吧。
“我没疯。”伊莱娜表现得格外淡定，“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当时的我不像你这么有勇气，我没敢大声说出来。”
勇气？不，她只是觉得伊莱娜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好欺负罢了。虽然事实证明，她猜错了。伊莱娜才不是小白兔，她会义正言辞地反驳一切。
“我知道，今年的世青赛我看了。”当时的她真心为伊莱娜感到绝望。只是没想到她们现在走到了这一步。
提到这事，伊莱娜抿了下嘴。
“算了，咱不提这事。对了，你的腿有没有事？”
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她一瘸一拐的，大概是自由滑时摔的那几下抻到了。
“没事，只是有点疼，我会找机会去看医生的。”伊莱娜眨眨眼，“但是你真的没关系吗？你真的可以骂我的。”
头一回见这么傻愣的孩子，李乐希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我骂你干什么呀？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两句话又被你给绕回来了。你不用顾虑我，这事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回去也会好好反思，重新规划职业生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很厉害，但是如果你不稳定的话，我可是会追上来的。你可小心点。”
伊莱娜嘟囔着，“今天是个意外。”
“不过我也得和你道个歉。”李乐希收起了笑容，“自由滑的节目，是我的教练和编舞老师商量着换的，并非我本意。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也无法决定。但确实利用这点向你挑衅，很不道德，这是我的错。还害得你受伤了，我真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儿。”伊莱娜也不打算放心上，“如今事情也说开啦，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我听段段叫你‘乐乐姐姐’，我可以也这么称呼你吗？”
“咳…也行吧。”若是不提，她还可以姑且装作两人是同龄人。
“耶斯。”伊莱娜高兴地挥舞着双手。
敌人-1，还成功扩展了朋友圈。嘛，这还算是个不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