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今天来这倒也不是为了真的喝茶。
他带着任务来的。
那天他巧遇程衍之后，转头就告诉了许洛白。
是许洛白不放心，一定要他打探好程衍住哪、住的地方好不好。
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要不然赵晨闲的，才会热脸去贴程衍的冷屁股。
他又不是智障，哪会看不出来程衍不乐意。
程衍泡茶的功夫，赵晨在这间小房子里面四处转了转——一间卧室，一张床，一排衣柜，基本上占的满满当当。
客厅也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距离近的让人感觉局促。
电视柜旁边是十八格的立式书柜，也是塞的满满当当——全是书。
随手翻开一本来，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封皮花里胡哨，赵晨以为是现在流行的那种言情小说，
“哟，小衍，想不到你还看这种书啊？”
程衍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赵晨手里面的书，
“哦，初中还是高中时候的书，没舍得扔”
他对书籍之类的东西一向爱惜。
即便是现在已经有了更为便携式的电子阅读器，他还是习惯性的买纸质书。
那种纸墨印刷带来的触感，是任何科技都无法比拟的。
“这么说你初中就在想这些情情爱爱了？”
赵晨说，
“看不出来啊小衍……”
程衍哭笑不得。
他将泡好的茶水端到茶几上，
“你还喝不喝茶了？”
“喝、喝”
赵晨嘿嘿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来。
趁程衍低头喝茶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偷拍下一张照片。
然后发给早在手机另一头翘首以盼的许洛白，
“知道你想看——”
他才刚把照片发出去，就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洛白微信进来的就跟带着他自己的心情似的，急切的很，
“你麻痹你倒是拍动态啊！！”
赵晨人损的不能行，明知道许洛白急，还得发，
“什么动态，床上的动态吗？——你别急，还没到那一步”
微信响起提示音。
手机就握在许洛白手里，可他听到声音还是仿佛被烫到一般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打开来，看到赵晨的回复——知道他是开玩笑，但他看完，是真生气了。
脑子一热，电话就打了过去。
——
手机铃响。
赵晨接起来，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慌里慌张地跟程衍辞行，外套没穿，就下了楼。
”赵晨，你外套！”
程衍没喊应，抓了他外套也跟出去。
刚要走出楼道，就听到赵晨求饶似的声音，
“你别生气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尾音拖的长，跟唱戏似的。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喝醉了我哪知道啊……”
听这情形——像是女朋友。
程衍没敢贸然走出去。
想了想，应该没有人想被别人见到自己跟另一半闹别扭。
还是给赵晨留点面子的好。
程衍想。
提着他外套又上楼。
过了好一会儿，赵晨又上来。
还是那一脸吊儿郎当的笑意，
“刚冻死我了——我外套忘这了是吧”
“嗯”
程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喊你，你就没声了——”
“嗨，公司里有点事——”
赵晨又笑，
“小衍你真是不够体贴，这种情况，就该给我送下去呀”
程衍随便应了一声。
赵晨穿好衣服，
“那行，我走了啊，有空再联系”
“嗯，好，路上小心啊”
程衍站起来把他送出门，又”哐铛”关上门。
光亮被隔绝，赵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刚才，他的“小祖宗”说——再也不要跟他见面了。
他终于体会到，那天，许洛白说，“心都空了”，是什么样的滋味。
到车上缓了好久。
他才给许洛白回电话。
那边的许洛白噼里啪啦的炸的像火花，他听得头疼，
“你急个屁啊，开个玩笑至于吗——”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不解风情？
许洛白是，他的“小祖宗”也是。
几句玩笑话，怎么他们就都当真呢？
电话里面一时半会说不明白。
两个人约在“春江花月”见面。
许洛白穿着棉拖鞋就来了。
裹一大黑羽绒服，两只手交叉环抱着身体夹在腋下，跟哪来的二道贩子似的。
“这呢这呢”
赵晨倒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许洛白。
等他走近，上下打量一番，笑了，
“羽绒服里套西装裤，西装裤配拖鞋，你这还挺朋克，哈”
“滚你妈的”
许洛白坐下来，脱掉羽绒服外套。
北城最近入冬，冷风刺骨，他走哪都嫌冷。
“瞧你火气大的”
赵晨叫酒保开一瓶威士忌，倒一杯推到许洛白面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丧偶呢”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洛白一张脸本来就绷着，现在是彻底黑成锅底，
“小衍呢”
“小衍挺好的”
赵晨说，
“面色红润有光泽，跟被谁滋润了似的——”
“你有病吧！”
许洛白拍桌子站起来，
“不顺心找我开涮呢？”
“谁找你开涮了？”
赵晨眯着眼睛笑，
“我说正经的，他跟他男朋友看上去还挺般配的——”
“我艹你大爷赵晨！”
许洛白彻底被惹毛，
“你跟那小瘪三闹分手，一定得拉着老子陪葬是吧？”
他把话挑的明明白白。
赵晨脸上的笑挂不住，“哇”地一声，双手拍着桌子仰着头干嚎，
“你说他有没有良心，他怎么能这样呢……说分手就分手，他把我当什么啦，□□还是充气娃娃”
许洛白本来一肚子的火气。
看赵晨这样，火直接就泻了下去，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跟赵晨，还真他妈是难兄难弟。
“行了”
用脚踹他，
“表演两下得了，哪那么伤心”
“你不伤心？！”
赵晨跟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眼睛溜圆瞪着许洛白，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喝醉了酒眼泪哗啦的，要撞墙殉情”
“……”
得，他们两个，谁也别说谁。
许洛白苦笑，
“喝醉是一码事，这不清醒了，日子还得找过吗——”
他想程衍想到肝肠寸断又能怎么样？
躯壳只要完完好好，里面灵魂破碎成什么样，都不需要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