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进草丛里的瞿墨深,感知到客厅里刚给棉布揉好的人儿,心底一暖,将棉布拿出来搭在谢慕桃的头上。
又取出装了药汁的竹筒,沿着谢慕桃的唇角,慢慢灌了进去。
喂完药后,瞿墨深将谢慕桃放在野草上,自己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挖了个小坑撒上了一点儿水。
从胸口掏出赵家人当初用来包吃食的油纸袋,拿掉谢慕桃头上的棉布并将其抱了起来,走到荒草丛的边缘时,将油纸袋里灌满水,这才继续往外走。
将孩子递给瞿婉怡,冲几人招了招手。
几人默契地围了上来,从他手里接过装着水的油纸袋捧在手里,借着双手的遮挡,一人一口,默契地传递着。
最后一口水进了瞿立轩的肚子后,瞿墨深收起油纸袋,看了一眼他姐,转头冲旁边的赵大全,轻声道:“赵大哥,我再在附近找找,还得麻烦你看着些。”
“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注意安全。”赵大全拍着他的肩道。
瞿墨深点了点头,转身再次闪进了草丛里,实则是进了空间。
走出房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前立即摆上了清粥和小菜。
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人儿,微微一笑,端起碗便吃了起来。
俞诗兰问道:“我不是让你把生病的孩子带进来我看看吗?”
“看啥啊?”瞿墨深一口粥下肚,才道,“不是喂了退热的药吗?”
“发热也分好多种,你总得让我知晓根源才行吧。”俞诗兰道。
“吃了药看看效果吧,实在不行再说。”瞿墨深心想,万一是疫病呢,我能让你给她看就怪了。
“你啥意思?”俞诗兰蹙眉道。
瞿墨深眼眸闪了闪,垂下头,随意扯了个理由,“风险太大了,万一她醒过来咋办?又不是一两岁的孩子,糊弄不了的。”
“那她还有啥症状啊?”俞诗兰没嚼出他那话里的异常,便继续问道。
“精神差,没力气,不过这两样逃荒的人几乎都有,她比旁人还多了咳嗽,流鼻涕。”瞿墨深道。
“浓鼻涕还是清鼻涕?”俞诗兰道。
“浓鼻涕,还有点儿黄。”瞿墨深想了想道。
俞诗兰心里大概有了数,起身抓药去了。
将药熬在灶上,俞诗兰突地想起一事儿,抬头看着正洗碗的人道:“你这几天吃的啥?”
瞿墨深身子一顿,轻咳了声才道:“野果那些咯,还能有啥?”
“哦。”俞诗兰用下巴孥了孥存放蔬果的地方,“你看看那里面有哪些是你那边有的,我给你准备些。”
“不用了吧,我到时去摘就行了。”瞿墨深下意识地拒绝道。
“摘啥啊?这里面吃都吃不完的果子,你干嘛还得往山上跑,不嫌累啊。”俞诗兰说着还往灶里加了一把火。
没听着回应,便抬起头看了过去,却见对方正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瞿墨深抿了抿唇,道:“其实没有野果,只有草根儿。”
“嗯?”俞诗兰愣住了,有些木讷地道,“你说你们这几天吃的是草根儿?为什么啊?”
瞿墨深看着她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下意识的便要上前,走了两步回过神,又退了回去。
“兰兰,你别这样。”
“难道都没有其他吃的吗?”这回是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不是,兰兰,你别哭啊。”瞿墨深心里急,这才见面几天,都给弄哭好几回了。
“那你干嘛不进来吃啊?”俞诗兰哽咽着道,“我每天都给你留了饭,你看不到吗?”
“兰兰,你别这样。”
瞿墨深往前迈了一小步,解释道,“我们现在走的都是荒地,除了野草,啥都没长。我们其实比别人好得多,每天多少都有一些水喝。其他人那真的就只有草根儿。”
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答应你,从今儿开始,每天至少进来吃一顿饭,所以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你说的?”俞诗兰耸着鼻子,哽咽着道。
“嗯,我说的。”瞿墨深连连保证着,“我要是有一天没进来,等到了定新府,随你怎么收拾。”
“那……他们呢?”俞诗兰揉了揉鼻子,问道。
“继续吃草根儿呗。”瞿墨深叹道,“这些东西我拿出去也没法解释啊,再说那路上难民那么多,拿点儿出去怕是还不够被抢的。”
“啊?”俞诗兰讶异,“被抢?”
“……”瞿墨深有些懊恼自己的嘴快,可想不说又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前几日在路上碰到了一伙儿人,不管男女老少,身上都背着水囊。
渴慌了的难民们是一涌而上,连命都不要了的感觉。
后来他们又拿出了粮食,去抢的难民那就更多了。
但他们人多,也齐心,加上一路上有吃的有喝的,精神也好上不少,所以有点好东西也能护得住。
我们不一样,队伍里就三个成年男子,其中一个还带了点年纪,哪里经得起人抢?”
“怎么会这样?”俞诗兰脸色微白,“我一直以为逃荒路上,只是没有人家,没有地儿能买到吃的和用的而已,可是……”
“在没踏上这条路之前,我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瞿墨深感叹着道,“我有想过路上没有吃的,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没有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