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侧过身去,看着向窗外,苦笑了声:“母后对恭贤皇后心存嫉妒这朕知道,可是这能怨恭贤皇后吗?朕记得小时候是她疏于对朕的管教,父皇才将朕过继给恭贤皇后,恭贤皇后对朕犹如亲生,所以朕跟嘉影嘉懿的兄妹之情比跟其他皇子公主更为亲切,原来朕对她们越好,母后就越难咽下那口气。”
绮筝微微有些咳嗽,元帝回头看着她,眉头微皱,道:“朕都差点忘了你还染着风寒。”言罢,扶着绮筝肩走到床边坐下,拉来被子披在绮筝身上。
绮筝看着神情凝重元帝,慢慢说道:“太后的条件,皇上答应吗?”
元帝摇了摇头:“朕不知道,惠妃为人善嫉,跟朕影响中年轻时的母后一模一样,倘若立她为后,不知道朕的儿女是否会走嘉影嘉懿的路,可是若不立,嘉懿又该怎么办,绮筝,你说呢?”说完,转眼看向绮筝。
绮筝闻言,愣了片刻,沉眼道:“皇上,立后这事儿嫔妾不敢言论半句,皇上还是别问嫔妾了。”
“不问你朕该问谁,朕从前不相信你,今天就给朕一个相信你的机会,但说无妨。”元帝道。
绮筝微微莞尔,轻道:“作为阿祺哥哥的妹妹,嫔妾自然希望皇上能答应太后以成全哥哥跟嘉懿,可是作为皇上的妃子,却又希望皇上能挑选一位贤惠的皇后打理**,惠妃并非合适人选。”
元帝笑了笑,看着绮筝:“你说了不就跟没说一样吗?也罢,你又何尝不是跟朕一样两面为难。”
“嫔妾看皇上今晚注定无眠,皇上可想到了用何事来解忧虑,还能从中做下决定。”绮筝笑说道。
元帝想了想:“这个朕倒不知道,你有什么主意?”
“下棋。”绮筝莞尔道,看着元帝有些惊疑的神情,复道:“下棋能让人宁神于其中,而棋局里不乏有两面为难的时候,下这儿就保不了那儿,可是到底取谁舍谁好,就要看哪颗棋子的益处最大。”
“果然是好主意,那咱们今晚通宵对弈可好?”元帝笑问。
绮筝微微颔。元帝端来案上棋盘放在床榻中央,二人对坐在床榻上,一颗一颗落着手中的棋子。
“看得出来绮筝你的棋艺不错,回头应该好好教教文月。”元帝笑说道。
绮筝淡然一笑:“皇上,嫔妾愚笨,怎敢教兰婕妤,不瞒皇上,嫔妾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碰这盘棋。”
夜色深了,昭瑄殿里火烛仍明,棋案上一局接着一局,二人眉头深锁,静静地思着对策。
天色渐明,绮筝倦意愈浓。
“天快亮了,别下了,睡吧。”元帝轻声说道,端着棋盘放回桌上,绮筝昏昏沉沉睡去。
“主子醒了吗?”
许久之后,绮筝耳边晴初的声音,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晴初,闭上眼:“何事?”
“主子,皇上早朝回来可在外殿等主子起床等了好些时辰了,主子还睡吗?”
“什么,不是吧,皇上昨晚一宿没睡怎么不回乾宁宫安寝,还有精神等……。”绮筝迷迷糊糊地说到。
“绮筝,醒了吗,醒了咱们去趟慈晔宫。”元帝走进寝殿来站在床榻边说道。
晴初忙退到一旁伺候。
“皇上,难道您一点都不困?”绮筝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缓缓说道。
元帝笑了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晚不睡就困成这个样子。”
“打住,皇上别忘了,嫔妾不是一晚没睡,是两宿。”绮筝抱怨道。
“对,朕差点忘了,好吧,你再睡会儿,朕在外面等你。”元帝说道。
绮筝揉了揉眼睛,看着元帝道:“别别,还是起来吧,嫔妾怎敢耽误皇上的事情。”
“知道就好。”元帝隐隐一笑,转身走了几步,道:“快点,朕可不想留在慈晔宫用午膳。”说完走了出去。
绮筝支起身子,慢慢吐道:“知道了。”
柳依,兰儿,晴初忙帮绮筝更衣梳妆,弄妥了一切,绮筝走到外殿,元帝站在殿中央看着门外,转过身来看着绮筝,道:“走吧。”
绮筝点了下头,和元帝一道正欲走出门去,看见殿外缓缓走来人,停住了步子。
文月走到二人面前施礼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绮筝盈盈一欠,沉下眸子。
“免礼,月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元帝道。
文月看了一眼绮筝,笑说道:“嫔妾听说昨晚皇上在姐姐这儿,所以今早过来请安,皇上和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朕和绮筝有点事,月儿你先回去,朕办完了事就过去看你。”元帝道,说完快步走出了昭瑄殿,绮筝紧随其后。
走在甬道里,绮筝心下疑惑,遂看向元帝,问道:“皇上心中有答案了?”
元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绮筝闻言,好奇道:“那皇上为何要嫔妾一同前去。”
元帝叹了口气,淡淡道:“没你在朕心里没底,怕在母后面前忽然改变了主意。”
“皇上的决定是什么?”绮筝沉眼问道。
元帝转眼看着绮筝,轻说道:“朕还不能告诉你,怕你会也会使朕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样,那嫔妾相信皇上的决定一定是对的。”绮筝淡淡一笑道。
走到慈晔宫门前,望着殿门前的三个大字,元帝和绮筝都停下了脚步,静静站在门前,元帝微微侧目看了绮筝一眼,忽然拉起绮筝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掌心突如其来的温暖,绮筝双颊微红,脑海里思着‘这是我在安慰他,还是他在安慰我。’不知不觉在元帝的牵引下走到了慈晔宫里,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和微弱的嘀咕声,绮筝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两旁站的人,又看了看元帝和自己紧握的手,心下一惊。
“参见皇上。”坐在殿两旁的妃嫔起身施礼道。
“免礼。”元帝道,缓缓松开手,向殿上的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绮筝也随着盈盈一欠。
太后斜睨了一眼绮筝,又看向元帝笑说道:“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一大早过来给哀家请安。”
儿臣是想来问母后,母后昨日所说是否当真。”元帝淡淡道。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是太后,跟皇上一样金口玉言,说的自然算数。”
元帝看了看周围的人,沉着声音道:“那好,既然大家都在,那朕就说了,朕决意立惠妃王宓为皇后,让礼部和内务府着手操办罢。”说完,拉着绮筝转身向殿门走去。
“臣妾谢主隆恩。”身后传来惠妃欣喜不已的声音。
元帝停住了脚步,闭目,紧了紧二人相握的手,复匆匆拉着绮筝出了慈晔宫,走到宫道里,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元帝转过身看着绮筝,淡淡道:“行了,朕要去看看兰婕妤,你快回去歇息吧,朕不会打扰你了。”说完,松开手,信步走向宫道深处。
绮筝愣在原处,没了温暖,寒冷袭来,冰凉依旧,看着元帝渐行渐远的背影,泪迷茫双眼,嘴里念叨:“不打扰我,是说你不会来了吗?’又忙用手用力抹去眼泪‘傅绮筝你真傻,你刚刚是在期盼什么,现在又在失落什么,他的心不会是你的,永远不会是,昨晚今晨,只当是错觉罢了,就跟你自己说的一样,陌路永远是陌路。’深深闭眸,又抬头望向天空,轻声自言自语:“天空真大,能容下成千的飞鸟,就像拥有大宁江山的皇上,岂敢奢望他的心能多容下一个我,一切只是一厢情愿。”不禁苦笑,看向层层宫阙,缓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