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睡得并不安稳,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阴暗的船舱,她感到自己又累又饿好像发烧了,无力的靠着舱壁,看着同舱里最大的一个女孩子用衣袖沾了水,给一些脱水的孩子擦嘴唇。
迦南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到船舱的门打开了,门内是一片漆黑,突然间一束跳动的火光出现,幼年时的楼劭举着火把出现在门的那边,叫她的名字,向她招手。
小小的她挣扎着起身,向门的方向跑去,却怎么也无法靠近,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已经很累很累了,可身体还在机械的跑着。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她终于靠近了,她正要伸手,楼劭却消失不见了。
迦南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她喘着气,抓着胸口的被子,感觉还残留着梦境里的恐惧和疲惫。
过了好一会,迦南才平静下来。
她感到有些口渴,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一动静惊醒了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艾菲。
“你醒啦,”艾菲说着走到床边摸了摸迦南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迦南坐在床边,有些呆呆的,听到艾菲问蔫蔫的说:“头有点晕,脸也有些烧。”
艾菲把床头的水杯递给迦南,说:“你喝醉了,当然会头痛。”
“噗。”听到艾菲这么说,正在喝水的迦南呛了一下。
“我喝醉了,不可能吧,我不会喝酒啊。”
艾菲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辛姨说你拿错了她的酒杯。”
迦南颓然的地下头,捂着脑地,努力的回想之前的事情,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辛姨送你回来的,我让她去客房休息了,我守着你就够了,”艾菲踟蹰着开口,“辛姨说,她看到楼劭了,找到你的时候,你两面对面站着,你还记得吗?”
楼劭?
迦南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放下手撑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愣愣的呢喃着:“是啊,见到了。”
见她不说话,艾菲弯腰伸手扶着她的肩,看着她怅然的脸,“你?”
“我肚子饿了。”艾菲抬头直视她。
艾菲只好直起身,说:“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端上来还是?”
迦南摇摇头,“我洗完澡下楼吃吧,谢谢菲菲姐。”
“嗯,那你注意点,别着凉。”
艾菲出门前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迦南已经径自进了卫生间。
十多分钟后,迦南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来了。
艾菲见到就说:“都3点多了,你怎么还洗头?”
“感觉头发上都有酒味了,不洗难受。”迦南拉开餐椅,坐了下来。
艾菲给她端来一碗粥,和几碟点心,说:“医生说你有些酒精过敏,这两天就吃点清淡的吧。”
“那我不是以后都不能喝酒了。”迦南闻言脸都皱了起来。
“那是重点吗?”艾菲哭笑不得。
迦南安静的喝着粥,艾菲坐在她对面刷着手机,两人都没提见到楼劭的事。
“他有女朋友了。”迦南突然开口。
“谁?”艾菲看着迦南。
“楼劭哥哥。”
迦南的话惊得艾菲差点把手机摔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是他,你没认错人吧。”
“嗯,没认错,”迦南喝了一口粥,有些含糊的说:“还要订婚了。”
艾菲彻底的慌乱了,“不是,怎么会这样啊。什么女朋友订婚啊。”
她看着迦南平静的吃着东西,从脸上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你。。。”
迦南放下筷子,看着艾菲一脸惊慌的样子,说:“你怎么了?”
“这话我该你问吧。”
“我没怎么啊。”迦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艾菲。
“楼劭,要订婚了,你亲耳听见的?”艾菲还是不死心的问。
“嗯,”迦南点点头,“他未婚妻的好朋友仇姐姐说的,仇姐姐是小姨老师的孙女。”
“那你怎么这么淡定?”
迦南蜷起腿缩在餐椅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洗澡的时候我想通了,他从来没承诺过我什么,而且就算承诺了又能怎样。”
“可能以前只是习惯了吧,习惯了他对我好,然后被错当成了情愫。他可能只是我年少时的一个妄想吧,一场遥不可及的梦。现在他醒了,我也该醒了。”
迦南想,楼劭对于她可能就像暗夜行路时遇见的光吧,现在她走出来了,也不能再缠着他了,他有自己的人生。
艾菲虽然出国时间早,和楼劭接触不多,但比迦南和楼劭都要年长,很清楚绝不是迦南一厢情愿,迦南年纪小,但楼劭年长她4岁,从小的稳重老成,要说他对待迦南没有情谊,她是觉不相信的,不然沈家和楼家怎么会放任二人相处。
“会不会是误会。”
“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迦南哭笑不得的看着艾菲,“人都会长大,长大后很多事自然会不一样啊。也许他以前是喜欢过我,可是我们分开都快四年了,他遇到了更好的人,喜欢上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艾菲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迦南看起来却很清醒,只能皱着眉头不说话。
看着艾菲苦恼的样子,迦南安慰她说:“好啦,我真的没事。早点休息吧。”
说完,迦南就上楼回了房间。
关上门,迦南背靠在门上,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神情落寞的看着从窗帘缝里映照在地上的月光。
艾菲愁眉不展的坐在餐厅里,心里一团乱。
迦南越是平静清醒,她越是紧张。
小时候迦南刚被救回来时,病了半个月,病好后她还主动向警方提供她记得的线索。就像现在,安慰别人说自己没事,不要担心,配合医生的治疗,就像没有被绑架前一样,活泼可爱。
变故发生在两个月后,看迦南恢复的很好,就准备让她继续回学校上学。
可是才离开沈家,迦南就全身发抖直冒冷汗,幸好楼劭及时发现。自那以后,迦南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走出家门,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是沈家人和楼劭艾菲一直陪着她,才逐渐的走出阴影,多年后和常人无异。
迦南恶梦缠身的那两年,几乎都是楼劭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迦南对楼劭有多依赖艾菲看见眼里,连迦南第一次愿意走出家门,也是楼劭说希望迦南去接他放学,循循善诱的一点点带着她接触社会。彼时楼劭也只是少年人,能为迦南做到这种地步,连沈老也甚是佩服。
所以艾菲无法相信楼劭真的会抛下迦南,也对迦南的状态感到无比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