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能请您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
刘晓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刘清风似乎没有料到刘晓会这么回答，他先是一愣，随即稍稍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你问。"
刘晓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您觉得，我们刘家的家主之位，必须是由我们这一脉继承吗？"
"什么意思？"刘清风的眉头皱起，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沉，"难不成，你想把本该属于你的家位，拱手让给其他同辈子弟？"
"我只是觉得，如果家族里其他的兄弟姐妹，能将刘家管理的更好，那我就算是让出家主之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晓抿唇开口，"更何况，如今时代更迭，咱们家族从一千年前制定下来的一脉相承制度，早就应该随着时代的变迁，做出一些改变了。"
"改变？"刘清风的双眸缓缓眯起，神情变得有些不怒自威，"小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刘晓点头。
"你知道个屁！"
刘清风猛地一拍桌子，在巨大的力道下，桌面上的钢笔，不受控制的被震飞到距离桌数厘米的高度，随后才缓缓落下，发出一道清脆的'啪嗒'声。
与此同时，刘清风缓缓起身，一双犀利的老眸死死的凝视着面前的孙子，一边伸手用力戳着桌面，一边厉声怒喝道：
"你个孬孙，你知不知道，四大家族祖祖辈辈传承下来，为什么一定要讲究一脉相承？
你知不知道，在极光降临的一千年里，我们刘家有多少次面临分裂的危机？
你难道以为，先祖们制定下来的这些规矩，只是单纯为了好看，为了迎合那个封建的时代吗？！"
"……爷爷，我只是觉得，时代变了。"刘晓轻呼一口气，淡淡开口，"且不说我的个人能力，足不足以接任家主之位，就单是我体内的这股力量，我就不能接替您的位置。"
"你体内的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你队长治好了吗？"听到这句话，刘清风微微一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闻言，刘晓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
"……怎么回事？"
"我的队长，您应该也了解过，就是和我同期集训营，觉醒了【人间地狱】的陈锋……
的确，就像古籍所记载的那样，【人间地狱】对于我体内这股源自于深渊之中的能量，确实有着十分显著的效果。
但很可惜，我队长他现在目前的境界，连'场'境都没有达到，想要剔除这股超脱凡俗的力量……很不现实。"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需要大概什么境界的时候，才能解决那东西？"刘清风问。
"问过。"刘晓微微点头，"峰哥他说，可能需要等他踏入'莫比乌斯'，甚至是大夏守护神境界的时候，才有把握替我剔除这股能量。"
刘晓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继续开口：
"爷爷。"
"嗯？"
"其实……我觉得，您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刘晓站起身，走到刘清风身旁扶着对方坐下，心平气和道：
"我体内的这股深渊能量，就像是一个遥控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说实话，我爸他现在，除了是燕京市降鬼人小队的队长外，还是降鬼人特殊行动科的科长，想要他离开降鬼人回到家族，恐怕没什么可能。
而我这边的情况，您也有所了解，我因为体内力量的原因，不得不留在我队长的身边，而我们这支小队，未来必然会成为正式的传奇小队，到时候的工作量，肯定比现在还要巨大。"
刘晓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听表哥说过了。
说句实话，以目前的实际情况，我和我爸，都没办法回来接任家主之位。
对于刘家而言，想要避免分裂的同时，继续稳定的发展下去，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像我所说的那样，另外选择一个新的家主……
哪怕那个家主，只是一个临时充当牌面的'工具人'，也总比让刘家处于摇摆的环境中，要强得多。"
听着刘晓的话，刘清风低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直至片刻后，才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刘晓的身上，"小晓，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留在降鬼人？"
此话一出，刘晓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个弧度，他含着微笑，淡然的点了点头，"想。"
"……"
这一次，刘清风没有说话。
他伸手握住自己的茶杯，轻轻的摩挲着杯壁，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许久之后，一道低沉且悠长的喘息声，回响在了这间昏暗的房间之中。
刘清风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台边，透过面前的玻璃，望向楼下遍布着黑衣警卫的酒楼庭院，幽幽开口：
"小晓，你知道……你现在所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那是一条不归路！
选择了降鬼人，你的未来，将时刻与孤独、危险所相伴，你的人生，将会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所束缚。
甚至，你可能还没有结婚，没有留下后代，就因为一次任务，战死在了沙场之中……
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做好准备，加入到这样一支队伍之中了吗？"
"我准备好了，爷爷。"刘晓笑了笑，十分坚定的点头，"危险、孤独、汗水、牺牲、奉献……这些，本身就是共和国军人，需要面对的事情。
虽然很苦、很累，但一想到我们扛下这一切后，身后的大夏百姓，就能够生活在和平之中，我就觉得，我所选择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刘清风转过身，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刘晓的脸庞，沉默许久过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知道爷爷，为什么不想让你和你爸，去降鬼人吗？"
"不知道。"刘晓摇摇头。
闻言，刘清风缓缓偏过头，望向了窗外的风景，那张苍老的面庞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