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就往坟里头看,一直看到了那砖头箍的墓顶,也没有看到什么活的东西。我就把目光转了出来,那些艾蒿子中间,我看到有一根长虫皮,特别细,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断似的。但是,这个长虫皮,在这艾蒿子那细长的粗杆中间,歪歪扭扭地往前沿伸,可是,我看着看着,那长虫皮,似乎还动了一下。我心里一紧,咋了,没有风刮过来啊。这条长虫皮,很细但很长,好像还是刚刚蜕出来的,非常的新鲜,我透过皮往里看,里面好像还有一点点血丝。哎哟,我还没有见过长虫蜕皮呢,心里这样想时,就往前不停地看,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没有看到头呢,我就看到这长虫皮中间,有一条隐隐发黄的细长虫,在慢慢地从这皮之间往外抖动着伸展着往前爬行呢。我一看,还真是,有长虫在我眼前蜕皮呢。而且这长虫还是一条黄长虫啊。真没想到,其他颜色的长虫我见得多了,黄长虫还真是很不见呢。我就看着,这长虫皮在这艾蒿子中间弯弯曲曲地横亘着,也不知道是这条长虫故意用这样的方法来绊着,它好蜕皮似的,反正我看了,这长虫皮可真长啊,就这样弯弯曲曲地,也只只占了半个坟头那么远。一直等到这长虫好不容易从这长虫皮中脱落,那黄色的细长虫,就跟如遇大赦一样,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连看一眼这长虫皮都没有,顺着这艾蒿子边上,就往那个光溜溜的洞口里钻。我一看,还真是,这东西看来把这里当成窝了。这黄长虫,长得不得了,那头早就扎进了洞里,可后面金灿灿的身子,就像是过火车一样,一直在不停地往洞口边延伸。那阳光就照在这长虫身上,经阳光一照,这黄长虫身体灿灿发光,浑似一道金线,不停地在往这洞里钻。我的天呢,这长虫得有多长啊,而且这长虫也是细啊,也就跟家里吃饭用的筷子粗细差不了多少。乖乖,这东西要是缠到人腰里,不得能盘上七八十来圈啊。想不到还有这么长的黄长虫啊,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一蜕好皮,就这样匆匆忙忙往这洞里钻。不会是我惊动了它吧,不知道啊,反正我站在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动静。感觉好久,这长虫才总算全部爬进了这洞里。我就顺着这洞口往下,一直看了进去。这长洞就沿着那个光溜溜的圆洞,一直爬到那个砖头箍的墓顶,才总算慢慢停下来。我看到这长虫,在这墓顶,左右摇了几下头,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就慢慢地开始盘盘子,没想到,这一盘起来之后,我就看到好大一个黄色的大盘子,赫然铺在了坟土跟墓顶的空场里了。我出来的时候,是戴了一个很大的草帽的,但是现在这个黄长虫所盘成的盘子,我对比了一下,估计比我这个帽子的帽檐还要大比几圈。这长虫得有多长啊。我不知道这个圆洞是怎么来的,长虫按理来说是不会打洞的,估计是这里有了老鼠,把这里打了一个洞出来,然后这长虫就发现了老鼠,过来就把老鼠给吃了,这长虫就把这里当成了窝了。想必如此,可是,这长虫是黄长虫啊,我们这里的人,特别敬重两种长虫,一种是白长虫,一种就是这黄长虫了。不是说,长虫刚刚蜕了皮,很脆弱的吗,为什么这长虫却跟没事似的,一口气就钻到了这坟里呢?这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站在那里,看那个长虫就把头在中间露出来,间隔一会儿就吐一下芯子,就这样,太阳就慢慢到了头顶。我看那松树的影子也移开了,就赶紧跳过去,让影子把我给遮起来。当我再回头顺着那圆洞往里面看时,没想到啊,那么大一个长虫盘子,竟然就这么一会儿,跟突然蒸发似的,没了,没了啊。我吃了一惊,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就往这墓坑里面看了看,原以为这长虫趁我看太阳的时间,钻到了这棺材里呢,结果,我都看到棺材里面的骷髅头了,也没看到这条黄长虫。奇怪啊,太奇怪了,我把视线移出来,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想着这长虫能去哪儿呢。正想着时,就感觉松树上有什么动静,我忙往后一跳,抬头往松树上看。没想到啊,没想到,从松树半腰上,伸过来一个细长黄绳子,那绳子的一段,都快耷拉到了我的草帽上。我一惊,就直接跳了开去,刚刚越过我爷的坟头落下来,就见那黄色的长绳子就跟人抡起来追我一样,猛地从松树上摆动开来,那个绳头,竟然张开血红的三角嘴,嘴里的红芯子吐噜着,向我一边嘶鸣一边激射过来。我的天呢,这黄长虫原来是偷偷跑了出来,还特意缠在这松树上,想爬到我草帽顶上咬我呢。这怎么可能,我虽然怕被咬到,但我根本没给它机会啊,三两下就跳到了外面的土路上了。那细细的黄长虫没有咬到我,似乎有些生气,就从这松树上,一下子跃到了坟边,头往上高高地翘着,贴着这花生秧就朝我冲了过来。速度那个快啊,就跟草上飞一样。这么长的长虫,要是缠到我,就算不张嘴咬我,也能把我缠死。我可没那么傻,手一捂草帽顶子,连跑带跳,一下子就过了那个小桥,朝着庄上没命地跑了开去……我真是玩了命地跑啊,就连路过那个十字口的小桥都没有停下来看一眼,我只怕那个会飞的黄长虫追上我把我缠死。我一口气就跑到了老海家那棵大扁食树下。我跑到那里,手扶着边上那个碾盘,一边往东边的土路上不停地看,一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一边端着个黄色铁瓷碗,正吃着蒸面条的狼子娃,歪着头瞪着眼看着我:“小良娃,你咋了,有鬼撵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