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跳得那叫个快啊,我使了很大劲才跟了上来。没想到,这个人好像很是轻车熟路,一口气就跑到了刚刚我遇到他们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四方深坑的边上。这个人一到了这里,猛地一个转弯,面朝西,就一个跳跃,直直地隔着那巨大的树坑,就跃到了马路对面那大坑的坑沿上了。我的乖,这人想干什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我心里疑问很大啊,但又不敢出声,就这么一直跟着她往前跑。拐弯抹角,总算看到她停了下来。没想到,她停的地方,前面竟然是一座新坟,这坟头上的花圈,还有那些哭丧棒都崭新崭新的。我一看就明白了,这明显就是放树时,被铁锨切断脖子的那个家伙的坟啊。可是,这个人深更半夜,跑到这坟面前做什么呢?只见这人一站到这坟边,两只手嗖地一下就垂了下来,然后鼻子好像纵了几下,跟闻什么气味一样,只见她竟然龇了几下牙,我看到她的嘴里,竟然有几根巨长的獠牙,那獠牙森木泛着寒光,看着很是吓人。她做完这一套动作后,在原地跳了几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只见这人嘴巴微微张了几下,喉咙里就骨碌骨碌有了响动,接着就听到一声如狼般的嚎叫,直直地传了出来。我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心里都麻酥酥的,太难听了,就跟拉锯时锯到铁钉一样的让人难受。可她这一声长嚎之后,不远处竟然也传来几声这样的嚎叫,好像是跟她回应一样,可这声音消失之后,这个家伙,就咚的一声,直直跌倒在地。我还以为她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呢,可等了半天,也没看见起来,就觉得这东西好像死了,或者睡着了,就看到坟上那花圈上的锡箔小花微微动了几下。我一看,这东西竟然不动了,就要抽身离开,心里还想着,我巴巴地跟了一路,可到了这里,却感觉跟了个寂寞。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一阵风声,有一个人影,快如闪电,几个纵跃,就从远处的马路上跳到了这个坟头前。我一看,乖乖,这竟然是刚刚拿着铃铛跟拂尘的带头女人。只见这女人现在可是一身短打扮,可她手里却拿着一张黄裱纸,一手拿着那个铃铛。只见她一跳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家伙,过去一举手,那铃铛就急急地响了起来。嘿还真是怪事,这躲在地上,我以为原本死过去的人,一听到这铃声,居然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而且这东西上起来后,双手卡帕一声就平平地平举起来,正要跃起,却被拿铃铛的女人一个伸手,就把那张黄裱纸给生生地摁在了脑门上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跟她念叨了句啥,这个平举着手的人,就乖乖地跟着这个女人,一下一下地跳了出去,又一直跳回了那个机井房边上。我这回可学乖了,远远地跟着,一直看到,那个女人钻进了机井房睡着后,我才留意看了那个抓回来的家伙几眼,却发现这个家伙胸前居然变成了平塌塌的,跟之前鼓囊囊的,判若两人。我惊得想要叫出来,赶紧捂紧了嘴,没想到啊,我这个小动作,好像是惊动了这个家伙,他竟然微微地动了一下脑袋,像是往他额头上的黄裱纸吹了一口气,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黄裱纸往前突然动了一下,可这一动可不要紧,我看到那黄裱纸,就剩了一个角,薄薄地粘在他的额头上……我看到这里,心里突然涌起无限凉寒,我得赶紧走了,万一这东西再把这黄裱纸弄掉,过来抓到我要不得了,想到这里,我扭头就跑,可没跑出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很有节奏的一跳一跳声音……就在我刚跑到马路上拐了个弯,要往北冲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不远处的庄上,那一阵阵雄壮的公鸡啼叫声,如同海浪般传了过来,天要亮了……我遇到的这种奇怪的事情,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告诉大人们的,因为我怕引起他们的慌忙,说实话,不要说我遇到这些赶尸的人,就算我遇到我们庄上已经故去的人,我也不敢跟大人们说。在这不久,天气已经热得很不像话了,白天太阳能把人晒秃噜皮,夜里,要是不刮风,热得那是根本睡不着觉的。所以,我趁大人们都摇着蒲扇,在陈刺树下面一边纳凉一边扯着闲话,我觉得无聊,加上我一点都不瞌睡,就顺着西大路,往后庄跑去。本来我是想到后院九叔家那房子上,铺一张席片睡觉的。可是我在听到西大路上那大喇叭里滋拉滋拉不停地发出很小的声音,我才抑制不住往西大路跑。可是我到了西大路上,那大喇叭里,那声音却没了,静得跟没有发生过一样。算了,我还是去后庄看看,有没有好玩的。于是,我就一口气跑到了大坑边上。那时候,西边的月亮,早就没了影,庄上慢慢都安静了。我跑到大坑沿上时,就看到有些人,围在海甫三伯家那个院外空地上,好像在说着什么话。我一看,那里有人,也没觉得不正常,就走了过去。其实,这深夜里,已经没了那么酷热,加上一天的辛劳,人们都早就回屋睡觉了。可我是夜里出来逛惯了,完全没有这个意识,还以为天还早呢,就跑到那几个人身边了。那里本来是没有灯的,不过,我是没有注意,因为我不论天有多黑,在我眼里,都如白昼,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看到这几个人中间,放了一个长条板凳,板凳边的地上,有一个白瓷盆,里面有半盆水。而在一个小树上系了一个黑油油的蘸刀布,那个一直给我们庄上剃头的人,我应该叫做小爷的,正拿剃头刀,在这蘸刀布上,来回磨着。我看了,是他们围着要让这剃头匠给他们剃头的啊。没想到,这深更半夜里,他们都不睡觉,趁夜里凉快来剃头,这个主意倒还真是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