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正要跳起来去拉这个大肚子娃时,却看到大肚子娃的影子慢慢地淡了,最后我看到那大肚子娃向我招了几下手,他的影子就没了。我站在洋灰场边,怅然若失,听着不远处凄厉的唢呐声,思绪顿时纷纷扬扬……送程的人群燃起了一堆熊熊野火,我在洋灰场边远远地看着,那火堆周围有些细瘦的身影在晃动,我看着那愈加高涨的火苗,总觉得那火苗上方,有什么人在大口大口地吞吃着。夜已深,那唢呐拼了命地往高里吹,我看到那噙着唢呐苗子的那个黑脸男人,嘴帮子鼓得跟吹大的猪尿泡没啥区别,他脖子里的两道青筋,也不要命地肿胀起来,凄凄哀哀的唢呐声响彻云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回到家的,到家之后,我看到我妈已经睡着了。我爹在大肚子娃家赶做棺材呢,估计他要忙到天明了。我去压井边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回屋躺到了床上。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庄西头传来嗡嗡的发电机声响,接着就听到那大喇叭里传来嘿嘿哈哈武打片特有的声音,我知道,大肚子娃家还特意演了一场电影。后来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之后很多,我做一个很短的梦,这梦短到只有一会会的时间,我只记得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句“我是被人推到机井里淹死的”,然后我就醒了。这句话,即使我醒了过来,我也记得清清楚楚,那人说话的声音,腔调,还有嘴角泛出来的白沫,不用说,就那个已经死了的大肚子娃说的。可是,他说的这句话,含义可大了去了。我不论怎么理解,都觉得这是一次谋杀,而且是一场成功的谋杀,但是到底是谁把大肚子娃推到机井里呢?我一头雾水。现在大肚子娃已经死了。我说的这个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因为我看到了那个锁链了,又粗又大的勾魂锁啊!可是,为什么这大肚子娃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还给我托这个只有一句话的梦,难道他想叫我去找找,到底是谁把他推到机井里淹死的?可是,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哪有这个本事呢。再说了,管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屁孩子,就知道吃饱了不饿,哪有什么找到把他推到井里的人的本事啊。你说叫我去挖一个地蟷,我可以手到擒来,可是,你叫我去找一个杀人凶手,我的天,你不是让我不想活了吗?我做的这个梦,简直就不是一个梦!想到这里,我觉得尿意汹涌袭来,我就翻身出溜下床,迷迷糊糊地跑到门外,站在墙根下尿尿。我家东屋的北山墙,很是靠近我家堂屋,我就站在这北山墙根下,一边打哈欠,一边肆无忌惮地乱射。就在我觉得畅意舒爽的时候,我感觉有一个凉凉的东西赤溜一下,猛地越过我的脚背,朝着我家那棵大桑树方向蜿蜒而去。我知道肯定是一条小长虫,这种情况太平常了,我都懒得低下头去看。我们这个地方,长虫是非常普遍的,不要说夜里能遇到了,就算是大白天,也经常能看到长虫溜着墙边,快速地飞奔。可是,我刚刚尿完,裤子还没有提起来,就感觉刚刚那长虫爬过的脚背上,咋有些痒。我忙低头看,只见我的脚背上,赫然多出来两道平行的红色印痕,那印痕从右到左,整个地把我脚背给覆盖全了。这时我才意识到,刚刚被我尿尿惊到的,可不是一条小长虫啊,这条长虫还应该真是不小呢。我赶紧侧头往大桑树方向一看,只见我家东山院墙上,还有一截胳膊粗的长虫尾巴,快速摆动着,迅速从墙上攀援而过。我看到那长虫是漆黑漆黑的,黑得甚至比这黑夜都黑,我一看,这东西指定是剧毒的,你想想,仅仅爬过我的脚背,都让我开始发痒了,那要是被这家伙咬上一口,估计一下子就要翘辫子了吧。我没敢轻举妄动,看着那长虫尾巴卟啉卟啉跑到了外面,眼睁睁看着消失不见。我就觉得这长虫刚刚没咬我,就已经是万幸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手腕上钻进去的那个绿长虫起的作有,反正我感觉这黑长虫跑得很是惊慌,甚至连想咬我的心思都没有。可是现在我的脚背竟然越来越痒,我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抓,但是,我再低头看时,刚刚那两道平行的红色印痕,竟然开始变黑了。我的天,我是不是中毒了啊。我看到这印痕变黑了,心里头一惊,乖乖,这要是中毒了我就完了。我还真没有解蛇毒的药呢,我们庄上只有一个先生,就是那个白老大,他只会抓药打针收钱,哪里会治什么蛇毒啊。我感觉我脚背实在是痒的厉害,那种痒,可比蚊子叮出来的痒要痒上百倍都不止,这种痒,是钻心的痒,抓耳挠腮的痒!我手都开始颤抖了,但我还强忍着没用手去抓。我只怕一抓,皮一破,会得破伤风啊。我的天,这可咋整,在自己家里,竟然被这不知名的长虫给整得中毒了,你说说,我点儿得有多背!我跑到石磙边上,一窜就坐了上去,翘着腿看着我的脚背,只见那刚刚还是两条红色的印痕,这会儿居然变成了两杠黑乎乎的肿包了。变化之快,让我始料不及。我还是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挠,我咬着牙,手都快攥出汗了。只见我脚上的出现的肿包,竟然越鼓越大,最后竟然啪的一声,自己迸裂开来,我看到那黑色的水,溅在了一个黑花。这时,从院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骷髅马蜂,朝我就飞了过来。说起骷髅马蜂,可能很多人不了解。在我们这里,很多人家墙缝里,多年不有的花柴垛里,或者是废弃的老鼠洞里,经常会有一些体型超大,看着很是凶神恶煞的马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