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李家。
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洒扫庭内的落叶。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正是刚从城主府回来的几人。
一只脚刚刚踏进门槛,李思思就扬声问道:“李叔,我哥醒了么?”
这才第二天,她心里知道多半还没醒,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还没有,不过面色比昨日又好了不少,想来明日或后日就能醒来了。”
闻声,李叔放下手中的活计上来。
一走近,他就注意到了柳逢春,不过她一直躲在南星几人身后,看不真切。
“这个小姑娘是?”
看着气派的大院子柳逢春悄悄向后缩,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地面,不敢与人对视。
李思思兄妹二人虽是散修,平日里也并不富裕,只能住平平无奇的青砖院子。
可对于凡人而言,尤其是柳逢春而言,这宽敞干净的三进青砖院落已是富人老爷家才能住得上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补丁的破烂衣物,她满腔的喜悦都化为了自卑。
乍一见到生人,她更是捂着额头上的蜈蚣状长疤紧紧躲在二人身后,不敢见人。
顺着李叔的视线看去,李思思卡壳了,这要怎么说?
南星的弟子?还是师妹?
幸好一旁的南星及时回道:“这是我妹妹,柳逢春。”
她转身半蹲在柳逢春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眼睛,鼓励道:“逢春不要怕,李爷爷人很好的,来见过李爷爷。”
“李…李爷爷好。”
“唉,唉,小逢春也好,吃饭了么,饿不饿呀?”
不说还好,一说就觉肚中空空,柳逢春小脸一红,她悄咪咪抬头看了南星一眼,有些扭捏。
“哎呀!”
南星这才一拍脑门,她的馄饨还没吃完呢!
她摆摆手,“李叔,不用麻烦了,我这还有呢。”
“李叔,你去休息吧。”
李思思此时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南星的事,她心不在焉地嘱咐完就大步向南星房间走去。
四人来到南星的房间,李思思当先一步拉着柳逢春坐下,想到南星提到的宗门,她忍不住苍蝇搓手。
关上房门,南星又亲手布下了隔音大阵,保证谁能听不到她们几人的谈话。
“先吃饭先吃饭,”
挥手间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出现在桌上,南星将没动的那碗给了柳逢春,还剩一半的放在了自己面前,“边吃边说。”
“哼!”还卖关子,李思思轻哼一声,闻着鸡汤的香味也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半碗馄饨。
这馄饨的鸡汤鲜香爽口,没有厚重的油腻感,与皮薄馅大的鲜肉馄饨相得益彰,一时间屋里只能听见吸溜吸溜的吃饭声。
柳逢春小口小口地吃着馄饨,每一口都很细嚼慢咽,她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吃得差不多,赵仙儿才开口,“南星,你不是散修么?”
“是啊!不过我师父是上一任宗主,她又只有我一个徒弟,所以我就成了新任宗主。”
这是南星刚刚想好的借口,她师父自然是江月流,至于其他的什么系统,穿越秘境,这是肯定不会说的。
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们,但这是她唯一不可向人说的秘密。
“我师父说我们宗门是万年前的大宗门,只不过破落了,让我要好好将其发扬光大。”
江月流确实这样说过,也没毛病。
李思思惊得馄饨都掉了,“万…万年前的宗门?”
南星耸耸肩,很光棍地说道:“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你们所见,现在只有我一个孤寡宗主。哦,还有一个小逢春。”
三人齐刷刷看向柳逢春,她默默吃瓜的表情一顿。
“也是,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思思收回目光,想到南星才练气六层的修为就要承担起这样的重担,一时忧心不已。
没想到南星却长眉一挑,一脸得意,“嘿嘿,我打算去凡间,在大宗门收弟子之前抢人。”
“为何要去凡间?在这里收弟子不是更好?”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且修仙界太危险,她还得苟一苟,等宗门有了一定的实力后再杀回来。
李思思和赵仙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又问:“可你养得起弟子么?”
“咳咳,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了!”
南星放下了手里的汤勺,正了正神色。
“以前我是个散修,很穷很穷,浑身上下只有师父留给我的掌门信物,不过,”
她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们,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宗门现在很有钱。”
南星心中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欺瞒自己的朋友,一方面若不是本宗弟子她也不放心将秘境的存在说出来。
系统承认的宗门弟子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并不用担心弟子会将无相宗的秘密说出去。
“我们无相宗信奉‘有教无类’,门下弟子不论资质如何,也不管弟子想学什么,只要你愿意来无相宗永远敞开大门。”
解开压制修为的灵宝,一瞬间她的修为蹭蹭地往上涨,一直到筑基后期才将将停下。
“思思,仙儿,我不愿我们三人的感情变得复杂。
但今日我将能说的都说了,我有隐瞒,我不够坦诚,所以交给你们来选择。
要不要入我无相宗,成为无相宗的弟子?”
李思思和赵仙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怎么就筑基后期了呀?
太恐怖了!她看起来才十五岁吧!
这与那六大顶级宗门的亲传弟子根本没有区别啊!
若她二人知道南星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到了筑基后期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即使是顶级宗门,弟子们也都是从十岁开始修炼的,太早修炼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因此宗门收徒的年龄限制在八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就先学习识字和了解修仙界的各种信息,而十岁以上的则一边学习一边开始修炼。
抹了把脸,李思思强迫自己回神。
可恶,根本回不了神啊!
赵仙儿要好上一些,她早就觉得南星不简单,也只有李思思傻傻地没有察觉出来。
这无相宗听起来有些太过理想,但她必须承认,她心动了。
只不过有件事却是要告诉她了…
“容我想想,你知道的,我本有师承。”她抿抿唇,“不过他已经被我杀了,所以…”
这下换李思思和南星一脸震惊了,什么意思?她杀了她师父?
一旁的柳逢春也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将几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赵仙儿微微一笑,
“这件事我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除我之外谁也不说。不过既然你说了你的底细,我也有些意动,这种事情自是要说的。”
“况且,这是他罪有应得,纵是别人知道了,我也不怕。”
南星回过味来,“他虐待你?”
“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李思思也伸长了脖子。
“是,也不是,他待我极好,不过是像主人待自己养的口粮一般好。”
她凄凉一笑,“可笑我之前还以为自己终于否极泰来,能有一个家了,没想到这却也是一个狼窝。”
“其实很简单,他寿数将近,早早准备好的肉身,也就是我师兄出意外死了。
他一开始也没想夺舍我,他是男子,我又是他为自己夺舍后准备的炉鼎,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去年他出去寻找新的肉身时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他别无选择,只能夺舍我。”
“可惜啊,他神魂受损严重,而我也已经筑基,偏偏在最后关头让我夺得了一线生机。”
她面露讽刺之色,“外人只以为他是受了重伤不治而亡,又哪能想到是夺舍徒弟被反杀呢。”
“这人渣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南星义愤填膺。
“仙儿,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们肯定会烂在肚子里的,是不是思思?”
李思思回过神来,她今日受了太多的冲击,人都有些傻了,“啊对对对!”
“仙儿,你这是为民除害。如果你愿意来我无相宗,我一定扫榻相迎。”
拭去眼角的泪珠,赵仙儿浑身轻松了不少,“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那就是有门了,南星松了口气,又转头去问李思思,
“思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