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既刺激又惊悚,我拍了拍一旁口水都流出来的大虎哥。
“大虎哥,你看到老槐树里面的人影了吗?”
大虎哥赶紧擦了擦口水。
“小天,你别吓我啊,哪有什么人影。”
我环视四周,其他村民的眼神,都跟刚刚的大虎哥一模一样,显然也没发现那道人影。
大虎哥来了兴趣,他压低声音,兴奋的问道。
“小天,你是不是看见鬼了?我可听说过,道士都有一双能透阴视邪的眼睛,快跟我讲讲,你看到什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这是我第一次见鬼,虽然师父传过我不少驱邪镇鬼的道法,但他从未带我实践过,不仅如此,他平日里还不让我靠近墓地、乱坟岗这种邪祟聚集的地方,说是时候未到,等我出师,有的是长见识的机会。
我把我看到的情景,说给了大虎哥,大虎哥吓得眼皮都在颤。
他哆哆嗦嗦的对我说。
“应该是李梅过世的老公吧?我听爷爷说过,村里寡妇再嫁,之所以要被绑在老槐树上,就是召唤她过世的老公再爽一次,彻底断了前缘,以免心中积恨,报复寡妇和她的新老公。”
大虎哥刚说完,我看到老槐树里的影子哆嗦了一下,随后身形渐淡,消失不见了。
李梅整个身子瘫软,刚刚给她捆绳的老头,招呼人把李梅从树上放下来,重新抬进轿子里。
接亲队再次吹起唢呐,《百鸟朝凤》的调子重新响起,自始至终都没落地的轿子,转了个头,向着王麻子家走去。
围观的村民们跟着轿子走,快到王麻子家门口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轿子落地,便是正常的新婚典礼了,二婚除了要在下午举办婚礼外,其余的头婚没什么区别。
轿子刚落地,王麻子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挑开轿门,就把李梅抱了下来,他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惹得村民们一阵大笑。
在司仪的主持下,两人拜了天地,王麻子父母早亡,李梅又是外地人,双方都没有老人出席,因此流程简化了不少。
典礼结束后,天已经快要黑了,村民们帮忙挂灯、摆桌,一盘盘凉菜、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村民们吃饱喝足后,都已经快九点了,村里人睡觉早,纷纷起身,跟王麻子道了个喜,然后各回各家。
我原本也想回家,谁知才走出门,就被大虎哥拉到一旁。
大虎哥一脸猥琐的问我。
“你跑这么快干嘛?”
我一脸疑惑的说道。
“回家睡觉啊。”
“睡什么觉啊!”大虎哥两眼放光,“你就不想听墙根?”
所谓听墙根,就是在新婚夫妇洞房的时候,躲在墙底下偷听,一般都是村里小孩干的事儿,要是大人偷听,一旦被发现,保不齐会被生气的新郎拿棍子打断腿。
“不好吧……咱两个今年都成年了……”
“十八怎么了?”大虎哥压低声音,“我刚才观察了,王麻子今晚喝了不少酒,咱只要别弄出动静来,他肯定发现不了。”
见我依旧犹豫,大虎哥又给我爆了一个料。
“王麻子家没窗帘,咱不光可以听,还能看……这不比你之前找我借的小电影刺激?”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里像是钻进一只猫,七抓八挠的。
大虎哥嘿嘿一笑,拿手肘碰了一下我,他揶揄道。
“就李梅那身材长相,你可别说你半夜躲被窝的时候,没幻想过她。”
说真的,我真没干过这事儿,因为守宫符的原因,我没办法像其他男孩那样奖励自己。
不过大虎哥肯定想不到,就在今天上午,李梅主动把我拉到海滩,让我大饱眼福,要不是因为守宫符,现在就轮到我笑话大虎哥了。
“小天,你倒是说话啊?听不听!”
我一咬牙,心想吃不着猪肉,还不能看看猪跑吗?于是答应了下来。
“听!”
“嘿!这才是好兄弟!”
我们躲在一旁,等着办席的厨师们收工,然后重新来到王麻子家门口。
大虎哥轻轻推了下门,门纹丝不动,已经被反锁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墙,示意我们翻墙进去。
大虎哥搬来几块砖,垫在脚底下,他个子高,扒着墙头用力一跳,人就上去了。
他坐在墙头上,准备伸手拉我,我脚尖一点,手轻轻一勾,人就翻进了院子里。
坐在墙头上的大虎哥傻了眼,他瞪着眼睛低声问我。
“小天,你会轻功?”
我点了点头,学道可不是只会念经画符就行,还要练功,除了吐息打坐,师父还传了我太极拳、武当剑、意形拳等好几种武功,别说两米半的墙,就是再加一米,我也能轻松翻过来。
我给大虎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赶紧跳下来,大虎哥小心翼翼的跳下墙,然后我们两人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来到王麻子卧室的窗户下。
我悄悄探头,谁知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大虎哥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用特别小的声音问道。
“王麻子该不会喝多了,已经睡了吧?”
我也是这么猜的,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洞房花烛夜,王麻子也不干点什么,可真有他的!
就在我准备喊大虎哥离开时,窗户里突然传出一声让人气血澎湃轻呼声。
“啊~”
这个声音,麻的我骨头都酥了。
大虎哥一脸坏笑,压低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激动。
“开始了!开始了!”
酥麻的声音哪怕关着窗户,也清晰可闻。
我和大虎哥又探头探脑的往窗户内看去,可里面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大虎哥似乎并不在意,他用双手拢在耳朵上,听的津津有味。
一开始,我也很激动,毕竟看小电影和身临其境,是两码事儿,可听着听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怎么只有李梅的声音,王麻子的声音呢?
就在这时,夜风吹走了天上的乌云,一缕月光,从天上落下,刚好照进窗户里。
屋内稍稍明亮了一些,只见李梅穿着红色的嫁衣,起起伏伏。
她的身下,是新郎王麻子,他的裤子被褪到膝盖处,李梅的裙摆,覆盖他的腰间。
大虎哥看到这一幕,激动的掐住我的手臂,攥的贼用力,他因为过于兴奋,脸蛋涨的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因为我看到了王麻子的脸!
王麻子瞪着大眼,两颗眼球外凸,他嘴巴张开,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压根不是享受,而是……惊恐!
最让我恐惧的是,他的胸膛完全没有起伏,此刻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眼前这个场景,让我头皮发麻,李梅如此忘我,难道没有发现王麻子已经死了吗?
就在我万分恐惧的时候,大虎哥问我。
“小天,你的胳膊怎么这么凉?”
我一把挣脱大虎哥的手,拉着他就要离开,直觉告诉我,继续逗留在这儿,不是明智的决定。
大虎哥看的正起劲,不肯走,他埋怨道。
“你别拉我啊,还没完事儿呢!”
他的声音有点大,卧室中的李梅,忽然就不动了。
她身子不动,头缓缓的转了过来,只听“咔嚓”一声响,她的脖子扭成了麻花,脸与后背,处在同一面。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如鲜血,她咧着嘴,发出阴森的笑声。
“一起来玩儿啊!”
大虎哥被吓的一哆嗦,头发都立起来了。
“鬼呀!”
他扭头就跑,拉开门闩往外逃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连滚带爬的跑出王麻子家。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不讲义气”,也赶紧往外跑,谁知就在我才跑了几步,李梅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中。
“易小天,你别跑啊,咱们白天没办成的事情,现在办也来得及……”
这声音充满了魅惑,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从李梅嘴巴里吹出的气。
魅音入耳,我全身酥软,双腿一下没了力气,我感觉自己体内气血翻滚,恨不得立即回头,和李梅行鱼水之欢。
就在我即将迷失之际,我小腹下方忽然一痛,仿佛被螃蟹夹了一下,疼的我呲牙咧嘴。
这是守宫符的效果,每当我心有邪念的时候,它都会让我立马清醒过来。
我赶紧用手捂住双耳,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
我往家的方向跑去,谁知才跑到一半,就看到前面出现许多亮光,原来是大虎哥喊来的村民。
村长带着几个男人,一人一个手电筒,快步走到我的面前。
大虎哥看到我,长舒一口气。
“小天,你没事儿就好,我这找人去救你呢!”
村长问我。
“小天,你是林道长的徒弟,俺们信你的话,大虎说李梅是鬼,真的假的?”
林道长就是我师父,这些年来,他经常帮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做法驱邪,因此在村民心中,威望很高。
见到了活人,我也冷静了下来。
“村长,大虎哥他没骗你!”
一听李梅是鬼,几个来救我的村民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我猜他们肯定不敢过去查看,于是叮嘱道。
“大家先别去,我师父说过,夜间阴气重,正是鬼最厉害的时候,王麻子已经死了,现在过去也救不了他,都先回家,把家里的狗和公鸡放出来,插好门,等天亮了再过去!”
虽然我年纪小,但有师父的名气在,大家都肯信我。
我回到家,父母都已经睡了,我把家里看门的黑狗解开链子,然后蹑手蹑脚的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我努力回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被李梅勾引到海滩的,这才惊觉我很可能着了李梅的道儿!
我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跟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道法,怎么能如此大意。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他画在我二弟上的守宫符能救我的命,要是没这道符,今天我都死两次了。
我怕李梅来找我的麻烦,没敢入睡,硬是挨到了天亮,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长夜是如此漫长。
天刚蒙蒙亮,村里各家各户养的公鸡就打起了鸣,没多一会儿,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老爹穿上裤子,赤裸着上身去开门。
“谁啊?大清早的!”
他把门打开,发现外面站着许多人,一时间有些懵。
“村长,你们这是做啥?”
村长问道。
“老易啊,小天醒了吗?”
我赶紧跑出去,村长问我。
“小天,天亮了,快去请你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出门了,说是三五天才能回来。”
村长犯了难。
“林道长不在……这可咋办啊?我们可不敢去王麻子家!”
我爹听的是一头雾水。
“村长,您说啥呢?”
村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我爹,气得我爹解开腰带就想抽我。
“你个臭小子,一点好都不学!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敢做,信不信我抽死你!”
村长赶紧拉住了他。
“老林,你先别发火,这事儿,还得靠你家小天呢!”
他问我。
“小天,你跟着林道长,学了十五年了,就算没出师,也总该学到一些本事了吧?你带着我们,去王麻子家瞧瞧,你和大虎要是看错了,就当虚惊一场,要是没看错,总得有人给他收尸啊!这天这么热,等你师父回来,人都臭了!”
村民们都看着我,我没办法拒绝,我要是说自己不敢去,岂不是丢了师父的面子。
“行,我带你们去!”
我刚抬腿,老爹一把拉住我。
“等我穿上衣服。”
骂归骂,打归打,平日里老爹还是很宝贝我的,他怕我有危险,着急忙慌的换好衣服后,拿起家里的钢叉,跟我一起出发。
我们一众人赶到王麻子家,他家门大开,门闩掉在地上,这是昨晚大虎哥逃跑时丢在地上的。
村长冲着门内喊了两声“王麻子”,没人回应,只有一只乌鸦站在屋檐上,哑哑的叫着,仿佛是在报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穿过院子,推开屋门,走进王麻子的卧室。
王麻子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死相极为难看,最令人恐惧的,是他小腹下方……犹如被某种凶残的野兽撕咬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