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现在已经集结了三十万人了!"
一个将士激动的嬴政说。
他身材魁梧，留着茂密的胡须，是少数没有背叛嬴政的武将，他叫章邯。
他原本在旧燕地任职，听闻咸阳发生政变后，立刻组织了一千骑兵赶往咸阳救驾。
在缭东郡，他碰到了报晓君，知道对方是听令黑娃的，两人一拍即合。
一路召集人马，救援队伍逐渐壮大，到现在已超过了三十万人。
嬴政放眼看去，这些集结过来的人，大多数是庶民，带上简陋的武器，背上干粮被褥就赶过来了。
章邯说:"还有部分人在路上，陆陆续续的都要到了。"
"他们中大部分人是徒刑犯，之前被发配到咸阳修地宫。"
"多亏陛下和黑娃延尉揭开了冤案，他们才得以恢复自由之身。"
"李丞相放他们的时候，特地强调了，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他们很感谢陛下。"
"他们又是六国的底层庶民，早听闻了秦的军功爵位制，想要来拼一把。"
"臣一发召集令，他们就来了。"
嬴政点头。
新来的六国庶民们好奇的探头探脑，想看看嬴政，但是总体都非常有礼数，没有喧闹也没有争抢。
在来得路上，章邯简单的对他们进行了军事化，至少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只是来了这么多人，粮食又要不够了。
嬴政回忆着之前看的地图。
项梁运输粮食的车队，要经过一处险要之地。
那是一个长达五百米的峡谷，两是崇山峻岭。
人往下冲会很有力，而往上反击，十分困难。
险峻的山，让马匹和弓箭都无法发挥全力。
如果提前埋伏在那里，即便只有少数人，也能夺走粮食。
嬴政立刻作出了战略布局。
夜晚降临，嬴政，黑娃，章邯，三人兵分三路。
嬴政，章邯埋伏在道路两边的山上。
黑娃守河道下游，防止叛军顺着水路逃跑。
过了一会儿，黑娃远远的看到了运输粮食的队伍，他们举着火把，散发着橙黄色的光，在黑暗里连成长长的一串。
很快，战斗开始了，粮队被打散了，无数橙色的光点四散开来，像是水里逃窜的鱼群。
黑娃身边的河水从澄清色，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无数尸体顺着河道飘下来，在浪花中上下起伏。
但仔细看，其中藏着一些活人，他们丢盔弃甲，在水里扑腾。
正如嬴政所料的，有人顺着河道逃跑了。
"起!"黑娃高声命令。
河岸两边的士兵拉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拦住了逃跑的人，几下就把他们捉了上来。
叛军们崩溃的大喊着。
"我们投降!"
"不要杀我们啊!"
黑娃从中他们发现了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浑身湿透的陈平，狼狈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黑娃走到他身边:"情窦初开的少年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陈平咳出点水，他艰难的爬起来，看到黑娃后，又泄气的躺回了地上。
"你先别杀我。"
"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是关于沛公的。"
时光倒溯，数月前，缭东郡。
皎洁的月光下，陈平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栋小楼前，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一盏灯，火光微微的跳跃着，照亮了围着它席地而坐的三个人。
刘季，韩信，张苍。
刘季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平，拖长声音抱怨道。
"你来的太慢了，这都深夜了。"
陈平上前行礼:"抱歉，路上被耽误了一下。"
陈平也坐在了火光前，他紧张的看了一眼韩信，少年怀抱长剑，表情冷峻，明显在发怒。
韩信说:"既然人到齐了，沛公，可以开始了吗?"
刘季说:"当然可以。"
韩信抬头看着刘季，视线冰冷。
"你当初说了，要把黑娃带回来的，为什么现在我看不到他人?"
"我跟着你做事，为的就是等黑娃来。"
"黑娃不来，我也没有必要再跟着你了。"
刘季端起酒碗，小口抿了一下，即便韩信对他露出了杀气，他依旧很从容不迫。
刘季说:"陈平，你们这次缭东郡起义失败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平手握成拳，气愤的轻砸了一下自己的腿。
"哎!"
"本来好好的，人和粮食都全了。"
"但是没想到，黑娃被封了官，秦始皇一下把所有人都赦免了。"
"庶民再无起义的动力了。"
"我真想不通，那远在咸阳的秦始皇，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刘季说:"组织训练你们的那个男子就是秦始皇。"
陈平瞪大了双眼:"什么!"
他回忆起一些细节，又惊又气:"难怪他那么厉害!"
"他居然影藏身份跟在黑娃身边!"
"我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原来是碰到敌军首领了。"
"黑娃被他骗惨了，我要找个机会告诉他真相。"
刘季笑着说:"你倒是挺关心先生的。"
陈平表情认真了起来:"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沛公要早日拉他到我们麾下。"
刘季有些无奈的摇头:"刘某也想啊，但是不行。"
"绑架先生后，刘某确认了，先生是女子。"
"她相貌和那天被杀的少女一模一样。"
"辰豹一定是没杀死先生，又怕秦始皇怪罪，就找了个和先生长的一样的女子去交差。"
"现在，刘某可以确信，先生就是昌平君的女儿，楚国最后的血脉。"
这话一出，另外三个人都震惊了，他们缓慢的消化着刘季说的话。
女子?
还是昌平君的女儿?
陈平更是被震惊的呆住了，好一会儿，他面颊升起一片绯红。
"她还骗我，我以为那晚，他是男扮女装!"
"这女子实在是太狡猾了!"
韩信叹气:"我也被她骗过去了，谁能想到如此侠义之人是个女子?"
"不过，沛公说的有道理。"
"她是昌平君的女儿，不能带回来。"
"项夫子看到她，会……"
刘季冷笑一下，接上了韩信没说完的话
"会找个项家的人，把她嫁了，让她不停的生孩子。"
"她会沦为交易和生育的工具。"
"即便先生不愿意，也会被强迫那样做。"
"而刘某将被牵制，无力掌控局势，变得越来越被动。"
韩信问:"那沛公现在准备怎么办?"
刘季说:"刘某现在只是假装投靠项夫子的麾下。"
"时机到了，刘某会背叛他。"
"你和张苍潜伏到项夫子哪里去，帮刘某关注他的动向。"
刘季看向陈平:"你去魏国的贵族那里。"
"他们已经想灭秦了，其他五国有不少贵族在往他们那边聚集。"
"刘某想要知道他们进展到了哪一步。"
陈平很是疑惑:"为什么要我去监视那些贵族?"
刘季举起酒碗，喉结鼓动，一饮而下，拿着空酒碗和一壶酒，起身走到了窗台前。
他侧身坐在了窗延上，遥望着夜色中残月。
"陈平，你是聪明人。"
"你知道秦灭后，会发生什么吗?"
陈平说:"项夫子要恢复分封制。"
"秦灭后，天下大势必然是诸侯争霸。"
刘季说:"没错，纷争又要持续百年以上了。"
"即便刘某最后做了天下的主人，也必须用分封制，不然贵族不会跟随刘某。"
"这是为了胜利，必然做的妥协。"
陈平问:"那沛公的意思是?"
刘季说:"秦始皇为了统一，明知道发动战争会死上百万的无辜之人，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想一个人把死者的怨念带走，让子孙后代享受和平。"
"过在当下，功在千秋。"
"这不挺帅气的嘛。"
"刘某也要做点帅气的事。"
陈平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他推理出了刘季要做的事。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刘季:"那样做的话，沛公你怎么办啊?"
刘季举起酒壶，浊酒倒入碗里，激起的水花，折射着皎洁的月光，斑斓闪烁着微光。
刘季低垂着双眼，轻笑着说。
"刘某的终点将会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