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牧田城。
如今的牧田城内,一副残破不堪模样,烧毁的房屋,倒塌无数,打砸的店铺,招牌碎裂在地。
完全没有往日之样,就像一座被世人遗弃的城池。
大街上,除了偶尔走过的大辛军,再有便是,明目张胆到处乱窜的老鼠。
大辛的军队,已在此休整快一个月,城中无人之所,早被掘地三尺,洗劫一空,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金银细软,瓷器古玩,粮食干肉,地窖美酒,全被搜刮了出来。
军中兵士,更是整日饮酒,醉意熏熏之态。
此刻,大辛军的驻扎之处,几百名兵士,正聚集在一起,跳起了舞蹈,唱起了歌。
对于大辛国来说,跳舞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是不是节日,随时随地都能跳起来唱起来。
成旁熊与迟云寒,也正坐在高台之上,满脸笑容的端着酒杯,饶有兴致的望着,正卖力跳舞的兵士。
四下更是围着众多将士,在那站着起哄吆喝。
迟云寒端着酒杯,对着成旁熊示意一下,便仰头喝了下去,成旁熊也是痛快的干了酒水。
“国帅!明日就是十月末了,我们何时开战,攻打赤梁城?”
迟云寒带着醉意,对着成旁熊说道。
这一个月,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也多次问了国帅,国帅也是不急,告诉他,让大军多歇几日,有兽军在,怕什么!
迟云寒也只能作罢,心里却是疑惑,这国帅大人,自从拿下牧田城后,咋感觉不那么沉稳了。
这也不怪,这么多年,成旁熊跟王泷仁碰撞多次,他在牧田城,一次便宜没占过,不对,是一次打到牧田城门口,都没有过。
这牧田城就成了他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座城,他可不要好好多享受一些时日,来发泄多年的积压之愤。
“是啊!明日就到一个月了,好吧,不等了,十一月初,就对赤梁城,发起攻城!”
坐在那里的成旁熊,喝的已是老脸通红,听到迟云寒的话,高声说道。
迟云寒听后,脸上顿时激动起来,总算可以开战了,只要开战,赤梁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距自己打到大余京都的壮志,又是近了一步,怎能让他不激动。
迟云寒拿过酒坛,站起了身子,给国帅再次倒了满满一大碗,随后,给自己也是倒满了一碗。
“有国帅在!定能一举拿下赤梁!我再敬国帅一碗!”
“好!干!”
两只酒碗,随即扔在了一起,酒水更是洒落一地,紧接着,二人各自饮尽酒水,哈哈大笑起来!
下面跳舞的兵士,看到元帅,以及将军的模样,也是激动了起来。
扭动的舞姿,跳的更加卖力,手中也不知,哪来的红色黄色的粉尘,扬的更高了。
赤梁城内,周放正与李成,还有吕长台坐在帐内。
“成哥、油网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周放对着李成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都准备妥当了,到时候请你吃烤象腿,哈哈!”
李成双手握着茶杯,坐在那里,对着周放说道,说完更是大笑起来。
“那他可吃不完,那么大!”
吕长台坐在一旁,听到李成的话后,还不忘打趣了一句。
周放听到二人的话,也是嘴角扯起,笑了一下,也是开口说道。
“全是长台的主意,倒是让他多吃一点才是。”
“对对对!到时候俺给你留个整头!”
李成听后,看向了吕长台,对着吕长台说着的时候,还在那比划了一下。
吕长台笑笑没说话,端起茶杯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
这油网的主意,也是吕长台想了几日,才想到的办法。
就是用易燃的麻绳,编织成大网,放在桐油里浸泡透彻。
因为大象体型巨大,又皮糙肉厚,一般的羽箭点火之后,很难射透。
轻弩威力倒是大点,但箭头太小,裹上油布,燃烧时间不足,怕不能够产生效果。
吕长台便想到了用网的办法,这样一来,一旦罩在了身上,很难摆脱,不但能燃烧更久,还能造成恐慌。
到时候,再加上铜锣的惊扰,定能使象群打乱,这样一来,大辛的骑象兵,就构不成威胁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对了成哥,象群乱的时候,一定要让将士们远离,这东西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不分敌我的!”
吕长台对着李成提醒说道,这话之前更是告诉了周放,让他告诫将士们。
李成与周放二人,闻言皆是默不作声,暗自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开战?”
李成看向周放,对其问道。
“我与张虎几位将军,早前商议了一次,明日便是月底,下月初一,就开战!
到年底春节,还有两月,不能再耽搁了,今年太子完婚,咱夺回牧田,就当是贺礼!”
周放看着二人说道,他也不能在等了,不说太子,就是王泷仁的身体,也是快等不起了。
这几日,大元帅真的就是病入膏荒了,短短数日,时至今日,已经是皮包骨了。
周放每次看到,都是心中难以落忍,更别提王雪儿了。
王雪儿也是消瘦许多,更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即使周放去了,也是说不了两句话。
整日趴在父亲的床边,拉着王泷仁的手,时常发呆。
周放担心她的身体,替她看护了几夜,让她去休息,她也不离开房间半步,就卷缩在父亲的床尾,在那睡着。
面对王泷仁的病情,军中大夫皆是束手无策。
“今日就到这吧,我还要去看望元帅。”
想到这些,周放便立刻站起来,对着二人说了一句,之后,也不等二人回应,便急忙走了出去。
屋内坐着的二人,看着周放匆匆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眼之后,各自摇头叹息。
在他们眼中看来,周放最近时日,又何尝不是,变得消瘦了许多。
周放策马出了驻军之地,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帅府赶去。
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元帅府,入府之后,直奔王泷仁的卧室,就快步走去。
刚到房门口,就见军中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门口,看见周放之后,便抬手拱礼,随后暗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暗自离去。
周放也没多问,这样的场景,他遇到不知多少次了。
周放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老武,没有说话,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雪儿坐在那里,并未回头,而是握着父亲的手,双眼红肿无神,有些发呆。
周放来到床前,看到王泷仁,脸色有些暗黄,嘴巴微微张着,双眼浑浊不堪。
周放轻轻拍了拍王雪儿的肩膀,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她手背上,一道握着元帅的手。
王泷仁艰难的呼吸了一下,眼珠转动,看向了周放,然后非常吃力的把手,抽出二人的手掌。
望着就剩下在一起的二人之手,他吃力地抓起女儿的手,把她的手递给周放。
周放见状,急忙拉住了王雪儿的手,王泷仁在他们的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王泷仁嘴角扯了几下,想对二人笑一下,由于呼吸困难,试了几次,也没笑出来,只能急促的张嘴吸气。
略微平缓之后,嘴巴张了张,发出听不清的声音。
周放急忙凑了上去,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以便听清他要说什么。
“牧…………田……”
周放听清了他说的话,便握着他的手,忍着眼泪冲他用力点头。
王泷仁再次转动眼珠,看向了自己女儿,看见王雪儿消瘦的脸庞,没了精气神的眼睛。
宠爱女儿的王泷仁,眼角流下一滴泪水,想抬起胳膊,去摸摸女儿的脸。
只是,胳膊伸到一半,王雪儿正准备去抓的时候,他的胳膊,快速落了下来,搭在了床沿。
周放再也忍不住,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爹啊!……”
王雪儿大喊一声,扑在了王泷仁身上,哭喊了起来!
才哭几声,便没了声音,昏了过去。
这一幕,又是何曾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