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给慕白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她沉默了几分钟,才说话。
“慕......队长。”
她原本想喊慕白,但是一想到这个位面,自己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份,便将熟稔的语气改了。
“你要重新调查我的案子吗?”
那头顿了一下。
“嗯。”
慕白没有瞒着云知,他拿到卷宗的时候,就感觉很多地方不对劲,证人的口供有很大漏洞,许多地方自相矛盾。
结果,就这样定了罪。
急急忙忙,仿佛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起案子存在很多疑点。
“京市是封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你还是放弃吧。”
她一开始确实想让他一起找出证据,将封家和苏家连根拔起,可这一大会儿,她变了。
那是她每个位面都从心底爱着的人,是她想要保护的人。
他才调任过来,根本摸不清京市搓弄复杂的关系网。
她从九思给的关系图,都能预感到,封家和苏家背后的实力有多强悍。
云知有私心,她想保护慕白。
慕白才初到这个地方,都还没站稳脚跟。
“不可能,我的职责就是维护人民。”
有一点的案子,他不可能不重新查。
慕白永远忘不掉,刚调任来的那天,他看见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神。
“蜉蝣妄想撼大树。”
“京市很复杂,注意安全。”
慕白沉默片刻,眉宇间都透着正气,一双桃花眼,更加的坚定,要彻查这件案子的决心。
“我记得,出狱那天,我问过云小姐,相不相信正义。”
“如果你不信,我做给你看。”
云知沉默,将电话挂断。
慕白望着自己的手机,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走进档案室,将所有档案全部翻出来。
“慕队,下班了。”
慕白没应声,把所有档案都翻了出来,找关于云知所有的卷宗档案。
“慕队,你在找什么?”
慕白一份一份档案袋看过去,凡是有关于云知的卷宗,全部被他放在一边。
“慕队,你被白费功夫了,她是封家送进来的人,是封轻尘亲自送进来的人。”
慕白凌厉的眸子看向说话的人,“然后呢?”
“她是法院判了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云小姐的案子,疑点重重,可她是封轻尘送进来的呀。
“所以,可以在疑点重重的证据中,随随便便就判一个女孩三年吗?”
“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判的那年才十九岁呀。”
慕白心底压着火,语气充满怒气。
“你知道吗?如果她是被冤枉的,你们欠的就不是人家的三年,是整个人生。”
十九岁,是人生才刚开始的年纪。
慕白在这一刻是愤怒的,一个人生即将开始的女孩,就因为这份充满疑点的证词,毁了。
越是看过这个女孩,在十九岁之前有多优秀,他就越是愤怒。
如果她真的推了孕妇,是罪有应得,可没有推的话,她的人生,就是被人摧毁,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方式,摧毁殆尽。
“慕队,我......”
“就这么说吧,前任队长,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咎辞职,他离职前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记得。”
“老队长说:我遗憾的是,没有勇气选择蜉蝣撼大树。”
慕白眼神透着怒火,所以说,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案子不简单,甚至知道,人家小姑娘本身就是被冤枉,却全部选择装聋作哑。
他摘下帽子,看着上面的徽章。
心中异常坚定。
慕白记得很清楚,他来之前,爷爷说过的话。
穿上这身制服那天起,他就要选择对得起人民,对得起这身衣服。
慕白将卷宗拿走,冷声道:“你们对得起自己这身衣裳吗?”
他把那些证词口供、录音、以及证人的证词全部整理出来。
给自己爷爷打了一通电话。
“爷爷,你知道京市封家吗?”
那头沉默片刻。
“知道一点。”
慕白想了想,缓缓开口:“我遇到棘手的案子,想问爷爷借一个人。”
那头笑了,“你小子就想白借我的人,说吧,这次又是谁。”
“老搭档!”
那头老人爽朗一笑,痛快答应了。
“爷爷,你知道京市云家吗?”
老人迟迟没有做声,就在慕白以为爷爷不会在说话时,电话里突然传来叹息声。
“京市云家说起来,曾经也是风光无限,只不过后来云家惹了封家和苏家,从此大厦倾倒,据说,云家小女儿锒铛入狱,云家夫妇不堪重负,在自家集团顶楼跳下来。”
“京市在无云家。”
老人很快抓住重点。
“你问这个做什么,让你下去历练两年,你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慕白思忖许久,才沉重的说道:“爷爷,我翻了以前旧档案,发现云家小女儿的案子,疑点太多,她可能是被冤枉的。”
“您知道吗?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十五岁拿下市钢琴大赛一等奖,十七岁拿下国际钢琴大赛一等奖,十八岁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举行个人独奏会。”
慕白停顿了一会儿,语气透着沉重,“十九岁入狱,从此人生,没有了以后。”
老人想了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爷爷都支持你,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你就去做。”
慕白低着头,面色沉郁。
“谢谢爷爷。”
挂断电话后,他才走出办公室。
京市的夜晚灯红酒绿,这座不夜城,像是永远充满着光,可背后却是令他心惊的黑暗。
他到现在,也没有头绪,该从什么地方查起。
不知不觉来到广场,他站在喷泉池边发呆。
站了很久,直到夏季燥热带来满身汗水,他才缓缓的,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家。
耳边仍然盘旋着那句粗哑,如同鱼刺卡在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她说“蜉蝣妄想撼大树”。
说让他放弃。
还说了,让他注意安全。
慕白心底很不是滋味。
这就像心口压着一块石头,还搬不走,只能让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云家、封家、苏家。
这些不断在他脑子里来回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