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墨比言落霄的反应快些，他即刻对身后跟来的侍从们道：“将所有人都从这三官庙疏散！不许旁人靠近，你们也不要进去，我会和肖公子亲自进去看寰辰大师。今日的事情，能封多少就封多少，我不允许听到有人从我们这里开始说三道四！”
即便如此，言落霄的心里也清楚，今日的事情，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是根本就封不住的！
现在顾不得旁的了，言落霄策马跟在沈之墨的身后。
还好，平日里寰辰大师对百姓们如何，是每一个人都看在眼中的。
即便他们真的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没有太过“为难”寰辰大师。就算是那些议论纷纷的话，也总还算是有分寸，没有太难听的。
等言落霄和沈之墨到了三官庙的门口的时候，大多数的看热闹之人，已经被沈之墨的侍从们给驱散开了。
言落霄下马，沈之墨走在她的前方，轻轻推了推三官庙紧闭着的大门，发觉大门是被人从里头反锁了的。
“呜呜呜——”
言落霄侧耳贴向了那大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呜咽声。却并没有听到寰辰的声音，让言落霄反而心头不安。
“叩叩叩——”
沈之墨倒是大大方方地敲了敲门，对里面道：“寰辰，是我，沈之墨。”
……
然而里面，却始终沉默。
女子的哭泣声，甚至都小了几分。
沈之墨看了看言落霄，继续对里面道：“寰辰，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外头已经没有人了，你打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才能帮你啊！”
……
仍旧沉默。
沈之墨却十分有耐心：“要不然这样吧寰辰，我也不说能不能帮你的话了。你至少让我见你一面，确定了你是平安的，没有受伤，好不好？”
其实在言落霄的印象里，沈之墨好像并不是一个能对旁人这么有耐心的人。
但好歹，这样的话，总算让里面的寰辰传来了低低的声音：“她在吗？”
谁？
言落霄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之墨就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欺骗寰辰：“她在，她和我一同来的。听说消息，她也很着急。”
“哎——”
言落霄分明听到，里面传来了寰辰的叹息声：“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这副模样，可只怕已经是来不及了吧？”
言落霄低头，只觉得心里头极其不是个滋味。
“罢了，罢了！”
寰辰的声音无奈至极，甚至言落霄好像还听出了几分绝望来。
里面终于有脚步声响动，是寰辰走向了门口：“谁在门口都无所谓了。我开门就是！”
言落霄的心里，反而紧张了起来。
沈之墨的脸色，也严肃至极。
“吱呀——”
三官庙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异香，便从里头传了出来。并不难闻，却也不好闻，甚至让人觉得游戏额奇怪。
言落霄轻轻地掩了掩自己的鼻子，跟在了沈之墨的背后。
又听得沈之墨轻声念叨着：“这是曼陀迷香的味道！”
曼陀迷香这东西，言落霄是听说过的。
这东西不算有毒，但却能让人情动。
她不由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已经明白地知道，这三官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寰辰……
他虽如今没有住在了保国寺，可只怕也经不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了吧？
即便是因为曼陀迷香的作用，对这样的寰辰来说，做出这种事，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
甚至轻轻地推开门，却不再犹豫：“我们要进来了。”
他带着言落霄进门，果然言落霄的鼻息之间，便被一种旖旎的味道所萦绕。
三官庙之中，神像尤在。
神像之下，却铺着棉絮和被褥，如今都已经杂乱了。
有一个看上去年轻的女子，蜷缩在神像之下的被褥之中。
她的衣裳已经破烂，只能用薄被稍稍遮掩，却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而杂乱的被褥之上，甚至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再合着那女子泪眼朦胧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寰辰的衣裳倒是没有半点儿不对，仍旧穿戴整齐。
他跪在神像之下，死死地低着头。
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寰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罪！”
这是言落霄第一次看到，寰辰那样孤独无助的背影。
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揪一样地难受了起来：“寰辰……这不能怪你。我们都闻到了，曼陀迷香的味道。”
“呵——”
寰辰却是冷笑一声，语气里全然如死灰一般地破败：“若我心志坚定，就算是迷香又能如何？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辈子的路……便到此为止了。我愧对师傅多年教导，愧对所有人对我的期待。我愧对保国寺，愧对自己，也……”
最后的那“愧对”，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开始不住地朝着上头的神像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头磕破了，方才罢休一般。
不过三两下，寰辰的额间，便渗出了血丝来。
沈之墨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寰辰：“够了！这事儿不能怪你，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但是先跟我走！”
寰辰的力气没有沈之墨大，只能任凭被沈之墨拽了起来，他绝望的目光，却看向了蜷缩在角落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感觉到，慌张抬眸，也不顾沈之墨和言落霄还在场，跌跌撞撞地就往寰辰这里爬来：“你做什么！？你不能走，你不能丢我一个人在这！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这让我日后还怎么见人？！你不能走，不能丢我一个人啊！”
寰辰的眼中，露出几分不忍。
但言落霄知道，那只是他本能的慈悲和愧疚，并不代表他心里对这个女子有多么喜欢。
她看了看沈之墨：“你先把寰辰带走，这里交给我。”
沈之墨点头：“也是，女人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他将寰辰往外领，那女子看着言落霄冰冷的目光，却不敢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