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如此。
沈侯爷的名声啊，如今是当真不好。
又说他太过小气的，也有说他比从前更加喜怒无常的。
反正是自打他抬了一个妾室为正妻之后，这天京城里头的人啊，与他的来往就越来越少了。
这两年，言落霄甚至听闻，从前有几个和沈侯爷关系不错的官员，是都被如今的沈夫人给得罪了。
所以沈侯爷虽然家大业大，但是竟也慢慢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再加上这一次沈之墨是荣耀归来的，整个天京城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沈之墨和沈侯爷的关系已经闹僵到了什么地步了。许多人便是为着巴结沈之墨，大约也会对沈侯爷诸多疏远，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只是言落霄分明能看出来，在沈之墨听到沈侯爷如此凄凉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不忍的。
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他如何能忍心看到沈侯爷到今日这般田地？
正想着的功夫里头，忽而就听到身旁吵闹了起来。
是沈从宇来了。
他作为今日的新郎官，自然是要一个一个桌子敬酒而来的。
最先去敬酒的，就是他的那些亲王长辈们，而沈之墨所在的这个桌子，则是他要第二个前来的。
沈从宇的酒量，言落霄还是知道的，算是比较能喝的。
所以他来的时候，表情是很正常的，并没有任何感觉他喝醉了的样子。
他毕竟是王爷，所有人瞧着他来了，都是要起身相迎的。
他却是十分热络地走向了沈之墨，将手拍在了沈之墨的肩膀上：“诸位不必多礼了，今儿是本王的大好日子，诸位快些坐下来吧！难得大家同朝为官，能有这样的聚在一起的机会，本王真的额很感激诸位今儿能亲自来到本王这里，让本王这宇王府，是蓬荜生辉啊！”
他这客套的话，沈之墨自然也是要笑着应承：“哪里哪里，还要恭喜宇王殿下，左拥右抱，将三位美人儿纳入怀中呢！”
他语气里的嬉笑，听得沈从宇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哪里哪里，沈将军方才也该看到了，这府中日后啊，只怕是要闹成一团了！”
他就那般举着酒杯，也不嫌累一般：“不过沈将军今年也不小了吧？父皇常常在本王跟前儿提起，说是沈将军这些年行军在外，身边是要有一个能照顾将军的人才好呢！本王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将军——”
“罢了吧！”
沈之墨却是完全不给沈从宇什么脸面地撇了撇嘴：“瞧着王爷府中的这几个都是愁人的，魏晨也只怕王爷也给微臣招来这样的女子，魏晨可不如王爷这般会左右逢源，只怕府中要更是让人头疼了呢！”
他此话一出，沈从宇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沈之墨也不在乎，只是继续道：“而且不瞒王爷，微臣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也和圣上商议过了。圣上都不急着催微臣，傲视劳烦王爷这般诸多费心了！”
言落霄是听出来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在和沈从宇说，让他别多管闲事吗？
果然，沈从宇的表情已经从方才的还好，变成了如今眼中都带了几分怒气，倒是叫言落霄看着觉得心里十分爽快！
“咳咳咳，来来来，一起举杯啊！”
还好有一旁的兵部尚书打圆场，率先带着众人起身举起了酒杯：“咱们一同祝贺宇王殿下，大婚之喜！”
“是是是，祝贺宇王殿下！”
……
一时之间，这桌子上就热闹了起来，沈从宇端了许久的酒杯，也总算是能入口了。
沈之墨倒是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并没有喝这杯酒，也没有旁人在意他喝不喝。
言落霄被他方才的话引起了兴趣，上前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你有心仪的姑娘啊？我认识吗？怎地还不娶进门来？需不需要我帮你啊？”
她是热心，却瞧着沈之墨突然转过头来，眼神中的目光沉沉便看向了言落霄：“有啊，就是你！”
说真的，言落霄想到她如今可是个络腮胡子的麻子脸，沈之墨还能对自己说这个，就觉得十分别扭。
然而再瞧着他眸中的神色，竟不像是作假，言落霄就心头一惊，强行打着哈哈：“开玩笑吧？这玩笑可不好笑！”
“呵——”
沈之墨轻笑低头，在众人的喧嚣声之中，喃喃道：“我可不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
他声音虽小，言落霄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头只剩了震惊和逃避：要知道，这一世再为人，她可没有想过要嫁人的事情！更不可能想到，和沈之墨之间发生点儿什么！
沈之墨自然也瞧出了言落霄的情况，是他早就料想到的，也谈不上失望，只是轻轻推了言落霄一把：“行了，我又没逼着你怎么样。你且不必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就是！”
说是不放在心上，可相处起来还是会觉得别扭啊！
言落霄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呢，却忽而就感觉到沈从宇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这位先生，平日里不曾在朝堂上见过啊!可是谁请来的世外高人不成？”
难不成不是世外高人，就不能坐在这了？
眼瞧着他对自己端了酒杯，言落霄也端起酒杯来。
可身旁的沈之墨也端了酒杯护在了言落霄的跟前儿，反而对沈从宇堆了笑脸：“这位是燧火坊的小掌柜的，也是我的好友。他未曾见过王爷大婚这般场面，我便私自做主将他带了过来，还望王爷见谅！”
瞧着方才沈之墨和自己还剑拔弩张，如今为了这人就十分客气，沈从宇的心里也知道了言落霄的重要性。
虽不喜这平头百姓坐在席面上，可沈之墨的面子，沈从宇还是要给的，竟是单独给言落霄敬酒笑道：“本王知道！最近燧火坊在这京中很是张扬，连父皇都知道了，没想到在此能见到燧火坊的小掌柜，真是失敬失敬啊！”
这男人，上一世都没有给自己一场婚礼，可瞧着这一世他的婚礼也不怎么样，言落霄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