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他么年之间有什么需要说，不过想来是有关寰辰，言落霄自然不会拒绝这住持。
于是住持带着她去了后头的院子里，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方，便对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言施主，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
堂堂保国寺的住持，居然要请自己做事，言落霄自然是洗耳恭听：“大师客气了，还请直说就是。”
“哎——”
住持轻叹一口气，神色苍苍：“不知言施主……能否离小徒远些？”
这请求，让言落霄当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寰辰。
有些诧异，却听得住持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要求说出来呢，会让言施主的心里很不爽快。不过寰辰是我的爱徒，我老了，这保国寺日后是要交给他的。教养他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他的脾性。”
住持苍老的眼中，生出几分对寰辰的心疼：“这孩子啊，在佛法上的造诣是远超于我了。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修为，别说是我们保国寺了，便是放眼望去整个天禄朝，也未必有能比得上他的。”
已经年老的他，说话也是缓缓的：“可我知道，这孩子还不算是真正的超脱。他太重感情了！他的心里头，一直都压抑着对当年仇人的恨。所以这些年，我就让他常常去外面修行。看看外头的世界，也看看外头的人。见识见识外头的诱惑，才能更加回归自己的本心。这孩子呢，一直都做的很好！”
这一点不必住持说，言落霄也知道，寰辰是难得的淡泊又自抑的。
然而住持却是叹了一口气，话锋转变：“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他不能定心了。便是他已经勉强着自己日日都和从前做一样的事情，越发虔诚地对我，对佛。可我也看得出，他的心里，生出了旁的东西。”
其实生而为人，七情六欲都是正常。
言落霄低头，似是明白了住持的意思：“您是说……他的仇人？在北漠的时候，他和我说过，他的仇人就是言相。”
“不，不是。”
住持的眼神幽幽，却看向了言落霄：“我是说，是你。”
“我？！”
言落霄一时之间，是当真不明白住持的意思，也是急急解释道：“住持别误会。我虽和寰辰一同远去北漠，可也不曾劝他喝酒吃肉什么的。何况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并不会随我们胡来。”
住持却轻笑一声，瞧着言落霄还没明白，则是说的越发明显：“这一点，我从不担心。我只是觉得，那孩子的心里，怕是有了你了！”
这下，言落霄就明白了！
可心里头，却只觉得荒唐又有些可笑：“这怎么可能？！”
她对着住持摆了摆手：“且不说他是个出家人，一向都淡泊自抑，我们二人之间从不曾发生过什么越了规矩的事情。就说是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他也不可能对我生出什么心思来的。住持，可是有所误解？”
“我也希望，我是误解。”
住持复又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越发沧桑：“所以我那一日，叫他跪在雨中。这孩子虽说听我的话，可若不是他的错，他从来都不会这般顺从的认罚。那一日，他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在大雨之中跪了那么久。他的心里也感觉到了他对你的不一般，才会如此的，不是吗？”
这下，他虽然说得有些虚，但言落霄却是心头一惊——
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和寰辰相处下来，他有什么越了规矩的地方，言落霄应当都是知道的。
但是寰辰对自己很是苛刻，对佛也很是敬重。八壹中文網
所以那一日，连言落霄都在奇怪，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心甘情愿地跪在雨中受罚。
还有今日，为什么住持让他去跪，他仍然那么恭顺，那么听话。
但住持这么一说，她似是觉得，除了是寰辰自己的心里出了某些业障，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能犯错吗？
于是言落霄低了头，仔细想着这些日子她和寰辰的相处，却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越了规矩的地方。
自然了，住持也不是为了找言落霄的麻烦而来的。
所以他也是沉沉声音，轻道一声“阿弥陀佛”：“言施主，我知道，你不会做故意和寰辰接近的事情。也知道，这些日子你们相处的很正常。算是朋友，但绝没有什么情感之中的瓜葛。”
听闻此言，言落霄才舒了一口气。
住持则是继续道：“言施主，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想了许久，还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寰辰于我而言，与这个保国寺而言，就是未来。何况他从来都虔诚，所以即便你是他生命之中的一个劫难，我也希望能让这个劫难快些过去。望你能助他度过这一场灾劫，老衲便当真是感激不尽了！”
说着，他就要躬下身来对言落霄鞠躬。
倒是吓得言落霄忙伸手将他扶住：“住持，您无需如此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你且放心吧，只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便是！”
“阿弥陀佛，多谢言施主了！”
住持是善解人意的，抱歉而又期待地看着言落霄：“还望施主日后，能远离寰辰。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他也到了年少方刚的时候。大约过了这段时日，等他的心思安静下来了，也就无妨了。”
说着，还对言落霄越发抱歉：“这些日子，我会让他也不要去燧火坊了。如果施主有需要的话，老衲还可以派遣别的僧人过去，还望施主海涵！”
这时候燧火坊若是少了寰辰，的确是失去了一大助力。
但是比起寰辰的修行而言，言落霄便觉得燧火坊的事情也无关紧要：“住持且放心吧，我那燧火坊中还有一位高人，想必无妨的。明儿我就搬出保国寺，在京中找个院子住下来，必不打扰寰辰修行。”
瞧着言落霄如此善解人意，住持也是喜笑颜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当真是多谢言施主了！我们保国寺上下，都感念言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