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紧盯着码头的情况,确认我们的一系列行动没有引来任何视线之外的活尸,直到小绵羊领着孩子们全部安全进入客舱。
张登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声说:“张三丰说可以了,那边叉车一响,这边他就启动,柴油燃料检查过了,足够用,全船的舱室我也打着手电检查过了,船上没有丧尸。”
在我的计划里,把张三丰送到轮机室以后,张登平要负责检查全船的舱室,如果发现活尸,就要立即清理。老实说以张登平的水准能不能稳定输出我表示怀疑。但张三丰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而且他必须在轮机舱捣鼓那两台柴油发动机。我又要在船头接应第二梯队。张登平好歹也是直面过金刚丧尸的蟑螂叔叔,是一个不但有战绩,还拥有了绰号的男人,应该也能挑得起这个担子了。
当然,最主要是没有别的人选了,所以我一直在祈祷,祈祷船上不要有活尸。
看来运气在变好,居然真的没有。
小绵羊也从客舱走了出来,她小声说:“孩子们目前还是魅锁状态,我让他们都在睡觉,等我们安全驶离码头,再为他们解除魅锁,还其本心。”
放在平时我可能又要嘴贱,挖苦两句“你还知道本心呀”之类的,可我这次忍住了,一是最关键的环节就要来了,二是我觉得这个女人也不容易,也许在这个腐烂的城市里,有没有魅锁的存在,最终都会发展成人吃人。
魅锁的本质是在人的思想中灌输某种类似信仰的东西,这种事,在末世之前,在这片土地上,某些人可没少干。
其实信仰一旦需要被灌输、被复制,它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信仰是一种天赋,靠的是开悟,而不是教育。
我让张登平继续在船头警戒,自己带着小绵羊来到驾驶舱,这里可以看到船头和码头的全部情况,一会她要负责打舵轮,操控车钟,保证船全速退离码头。
我把舵轮打到合适的位置,告诉她稳住就行,旁边的车钟也并不复杂,前进一,前进二,前进三,前进四,后退一,后退二,我告诉她这种结构简单的内河客轮,其电气自动化的程度有限,车钟并不是直接控制轮机,而是向轮机舱发指令,由轮机舱的人员根据指令控制轮机运转。
我告诉小绵羊,一会叉车开出来,就立即推到备车档,张三丰就会启动轮机,两辆叉车登船以后,立即推到后退二,让船全速退离码头。
这两个操作并不复杂,难点是时机,因为它存在时间差,必须打一定的提前量,不能多也不能少,至于这个提前量具体是多少秒,届时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得靠自己去抉择了。
小绵羊问我:“这么关键的环节,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就这么相信我?”
我解下背上的冲锋枪,打开保险,拉开枪栓:“等一下码头上的欢送仪式,应该会很热闹,我得去凑这个热闹。”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你一直都是这么说话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自我调节的一种方式,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转身要走,她再次叫住了我。
“我的名字叫夏敏洋。”
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好像喜欢我,我真张登平担心。
船头上,张登平也操起之前背在背上的冲锋枪,拉开了枪栓,还在甲板上摆出一排压满了子弹的弹夹,准备大干一场。
他朝我点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我拿出手电,朝仓库大门打信号。
然后我听到了叉车的轰鸣,车头灯的光线瞬间把码头照得透亮,两辆满载着物资的叉车一前一后冲出仓库。
静谧的夜晚被大功率柴油机的嘶吼捏得粉碎,码头上立即骚动起来,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
仿佛是栖息的蝙蝠窝被扰动,黑暗中的影子成群结队地涌了上来,几只跑尸甚至跑到了灯光下,朝叉车迎面冲了过去。
叉车没有丝毫减速,直接把它们撞得飞了出去,我听到有扑通的落水声。
而道路两旁更多的活尸则如潮水般朝中间涌来。
所以说没事别去捅蜂窝,欢送仪式的盛大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我小看了这个曾经疯狂城镇化的直辖市,它以前攒了有多少人,现在就有多少鬼。
我和张登平手机的冲锋枪响了,两支枪口的火舌把船头照得透亮,哒哒哒的枪声毫不羞涩地撕烂夜幕,子弹争先恐后地朝通道两旁涌向叉车的活尸群泼去。
无论如何,也要为陈了了和李雪减轻点压力,哪怕打不中,吸引点注意,点个关注也好啊。
深夜的码头从寂静到沸腾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车灯,火光,发动机轰鸣,枪声,子弹破空声,流弹击中不同的物体发出的声音或沉闷或响亮。
这时候轮机该启动了,可是我迟迟没有听到它的声音,感受到它的震动。
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即使小绵羊没有给出备车的指令,码头上热闹得像春节联欢晚会,就差没集体大合唱难忘今宵了,张三丰不可能听不到啊。
但这个时候也没法分神去顾得上别的事了,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我和张登平交替射击,我先打光了一个弹夹,我大喊一声换弹夹,提示张登平保持火力,然后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新弹夹,学着电影里对着弹夹卡扣一撞,空弹夹冒着热气掉在船头甲板上,新弹夹咔嗒一声补位。
我的冲锋枪重新发威,但巨大的后座力让我胳膊上的骨裂伤钻心地疼,额头上冷汗直冒。
张登平大声喊换弹夹。
我的枪声不能停,一些活尸已经在往船头冲,我们不但要压制住叉车行驶道路两旁的活尸,还要抽空撂倒往船头跑来的活尸。
已经无所谓爆头了,子弹的冲击力无论击中哪里都能延缓尸群的冲锋,只要能拖延到叉车登船就好。
然而一只活尸还是冲上了跳板,这是一只行动敏捷的跑尸,它的腰腹被子弹撕出一个大洞,肠子和脊柱都露在外面,但奔跑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我一晃神已经能看到它雪白的牙齿反射着月光。
慌乱之中我赶紧朝它射击,此刻却听到枪拴空击的声音,我忘了计数,这个弹夹又打光了!